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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這便是上等房大丫頭的氣派嗎?

  盈月貌美如花,妝飾衣裙、舉止行動都很得體氣派,卻為什麼心如蛇蠍?

  她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得罪盈月什麼了?

  好想回到下等房去,她好想娘,好想好想。夜露的眼淚不自禁地滾下來,小心翼翼地挪動著又累又痛的雙腿,一步步慢慢走出院子。

  眼前是曲折遊廊,遊廊前方栽植著大株梨花和闊葉芭蕉,當中兩條石子甬路,各通往兩處院落。

  永碩的屋子在哪兒?她淚眼怔忡地站在遊廊中,不知道該往哪裡去?

  一個提著燈的小丫頭此時正好迎面走來。

  「你不是春香嗎?」那小丫頭似笑非笑地瞅著她。「噢,不對,我忘了,七爺改了你的名兒,你現在叫夜露了。」

  夜露見這小丫頭認得自己,連忙笑著點頭。她仔細瞧著眼前的小丫頭,發現那日永碩在挑選貼身侍女時,這小丫頭也在眾丫頭當中,難怪會認得她了。

  「你站在這兒做什麼?」小丫頭奇怪地打量她。

  夜露用手勢比了一個「七」,然後又搖了搖手,想告訴她自己並不知道七爺的住處,期盼這小丫頭能看得懂她的意思。

  「我看你被盈月姊姊整慘了吧?」小丫頭瞥見了她雙膝上染著血跡的布裙,冷哼一聲。

  夜露垂下頭,僵硬地微笑。

  「剛進這座宅院都很容易迷路的,你最好快點記清楚方向。你往那條路走,走到底的那座院落就是七爺的住處了。」小丫頭態度不冷不熱,指著其中一條石子甬路對她說。

  雖然小丫頭對她的態度並不是多友善,也沒有多熱情,但已經讓夜露感激得不得了了。她笑容可掬地拚命彎腰點頭,算是她的答謝。

  「連話都不會說,真不知道你要怎麼侍候主子?」小丫頭淡淡拋下一句,漠然地繼續走開。

  夜露尷尬地呆站著,這也是她很想問永碩的問題。有那麼多如花似玉的小丫頭可以選,為什麼非要她不可?

  她慢慢走上小丫頭指引她的路,茫然地來到一處並不算大的院落。

  屋裡頭幽幽暗暗的,唯一的光亮來自正屋廊下點著的兩盞水晶玻璃風燈。

  是這裡吧?為何如此冷清,一個人也沒有?她不安地走進院子裡。

  「夜露是嗎?」

  一個蒼老的聲音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她身後,她嚇一跳,轉過身來,看見一個年紀很大的老僕人,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七爺跟老奴說過了,今後你會進屋來服侍他。」

  老僕說話的聲調沒有什麼情緒,也幾乎沒有抑揚頓挫,夜露緊張地看著他,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你跟我來。」老僕沒有多餘的廢話,轉過身逕自往東側廂房走去。

  夜露抱著一迭衣物聽話地跟上去。

  「七爺說了,你不會說話。你不會說話正好,我耳根可以清靜些。」老僕邊走邊說。

  夜露不禁苦笑,這可是她頭一回聽見有人說喜歡她不會說話的。

  來到東廂房,老僕輕輕推開房門,對夜露說道:「這是你以後住的地方,裡頭的床帳被褥都是七爺吩咐置換的。」

  七爺吩咐的?夜露感到了一絲暖意。

  「這裡除了七爺以外,就只有你和我,沒有旁人了。」老僕繼續說道。「七爺的寢屋就在你這屋的後邊,西廂房前面是膳房和茶房,你自己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有什麼事不明白的再來找我,我就住西廂後院。」

  夜露微笑地點頭道謝,視線不由自主地朝老僕說的永碩寢屋望過去,心中猶疑著,不知道該不該先去向永碩請安問好?

  「七爺出去見朋友了,此刻不在屋裡。」老僕彷佛看出了她的想法,淡淡地說道。「通常七爺都要亥時以後才會回來,你累了可以先休息,等七爺回來了,有你忙的。」

  夜露愣愣地望著他轉身離開。

  「對了,七爺生性好潔,你最好在七爺回來之前先把自己打理乾淨了。」老僕走到了院中,忽又回過頭來說道。

  夜露連忙點頭,然後看著老僕走遠,消失在西廂房。

  她轉身進屋,點亮了屋內的燭臺,目光在屋內緩緩掃視。屋內有簡單的幾案桌椅擺設,讓她驚訝的是屋內掛的藕合色帳幔和錦被緞褥都是簇新的。

  [裡頭的床帳被褥都是七爺吩咐置換的。]

  她想起老僕方才說的話。

  [這些都是專為她而置換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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