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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題眸光一沉,極為不悅。

  安第輕輕歎息了一聲。

  「安題,曼武表哥不是父王,龍紀皇朝的後宮也和天鳳皇朝的後宮大不相同,父王從來不給任何女人分掉他對母后寵愛的機會,但是在這裡,失寵于曼武表哥的宮嬪絕不會只有她一個。你才剛到這裡,要學著習慣你所看見的。」

  安題神思怔忡,無言地凝望著那女子清瘦單薄的身形,她眉端的輕愁和眼底的悽楚輕輕觸動了他的心思,心口忍不住拂過一絲憐惜。

  那女子緩緩垂首,側轉過臉來,驀然接住了他深深凝視的目光。

  刹那間,他的思緒空白了片刻,而她驚怯不安地急急轉身逃開。

  安第用手肘撞了撞呆怔的他。「別胡思亂想了,走吧。」

  安題恍然點點頭,神情看似平靜,其實心湖已慢慢漾開一圈圈的漣漪……

  金呈霓氣喘吁吁地奔回宜香宮,心口怦怦跳著。

  她以為今日宮裡所有的人都會在大殿前為皇上賀壽,所以大著膽子離開宜香宮,想悄悄地出去走動走動,她猜想正午時分應該都忙著用膳,不會有人注意到她,沒想到還是給人撞見了。

  想起那男子凝視她的目光,禁不住一陣心慌意亂,好半晌都無法使自己的心跳平靜下來。

  不知道那一對衣飾華貴的一男一女是誰?她從未見過那般高貴美麗、氣質出眾的玉人兒,他們會是誰呢?

  瞧那一身裝束和氣度,難道是永始帝的子女?

  可是除非他們的母親是美麗高貴得如天人般的女子,否則,她不相信永始帝能生得出那樣絕俊出色的子女來。

  她有些恍惚地倒了杯涼茶一口飲盡,氣息不定。

  「阿霓!阿霓!你剛剛去哪兒了?我叫了你半天!」

  相鄰的右屋傳來了急切的叫喊聲,金呈霓定了定神,走到相鄰的牆面,在靠牆角落裡的一張木椅上坐下來,輕聲回答:「太妃,我只是溜出去走了一會兒。」

  「是不是叫人看見了,所以你才一路跑著回來?被誰瞧見了?沒事吧?」那幹啞蒼老的嗓音中充滿了擔憂。

  「不知道那人是誰,看不出身分來,不過應該不會有事。」

  金呈霓怔望著斑駁的牆面,低聲回答。

  「怎會看不出身分?我不是教過你該怎麼以服色來辨別身分嗎?石青緞底繡龍紋的便是王爺,赭紅緞底繡龍鳳紋的便是皇子女,藏青色繡仙鶴麒麟的便是文武官,其它像宮女太監你自然分辨得出來了,這麼簡單的事,怎還會說看不出身分呢?笨死了!」康太妃罵道。

  「那人的衣飾和太妃平時教我看的都不一樣。」金呈霓仔細回想著。「他們穿的是暗金花底的緞袍,身上都繡有龍鳳紋,奇怪的是那男子身上配戴著許多瓔珞寶石的飾品,我從沒見過有男人配戴那麼多的寶石,而那些寶石翡翠在他身上看起來又不奇怪。」

  其實在這個皇宮裡,她見過的人根本也沒有幾個,除了只見過一次面便摧毀她人生的永始皇帝以外,最常見的人就是每日為她送來膳食的小太監,還有偶爾好心過來探望她的梁公公。

  除了這些人以外,與她最相熟的便是隔壁宮院這位瘋瘋癲癲的康太妃了。

  「暗金花底繡龍鳳紋……配戴瓔珞翡翠寶石……」康太妃忽然低呼一聲。「我知道了,那是天鳳皇朝的人!」

  「天鳳皇朝?!」金呈霓也吃了一驚。

  天鳳皇朝國勢強盛,領土版圖是龍紀皇朝的好幾倍大,天鳳皇朝的人民遠比龍紀皇朝的百姓富裕安康,那是許多人所心羨嚮往的國度,難怪那對玉人兒的風姿氣度看起來就是不同。

  「幸好你遇見的是外人,他們不會識得你。」康太妃說道。

  金呈霓悽楚地一笑。其實就算遇見的不是外人,在這個皇宮裡識得她的也不見得有幾人。

  回想起三年前,她一身釵環被拔除卸淨,丟棄在這座蕭索沉悶的宜香宮時,她整整痛哭了幾日夜,哀悼著自己已一腳跨入墳墓等死的悲慘命運。

  當時只覺得生無可戀了,沒想到,在鄰屋還有一個比她命運更悲慘的康太妃。

  剛開始,只要她一哭,康太妃就發瘋地叫駡,詛天咒地;她若不哭,康太妃就會正常些。

  後來因為害怕聽康太妃的咒駡聲,她便壓抑著自己不要哭。

  她們被囚的這座宮院陰森破敗,四壁灰泥剝落,砌牆的青磚都裸露出來了。剛被關進宜香宮時,她既驚懼又惶恐,就像將一個活生生的人丟進墳墓裡等死的那種恐怖,所以當她知道鄰屋有康太妃時,心中的恐懼感消減了些。

  雖然康太妃瘋癲,但至少是個可以陪她說話的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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