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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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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見宮殿修葺一新,全部用金粉朱漆粉飾過,顯得極為富麗華貴,金碧輝煌,窗櫺上鑲嵌著數不清的「壽」字和「福」字,數百盞彩燈將大殿裝點得喜氣洋洋,甚至比去年父王的五十壽宴還要豪奢不少。 「三個月前曼武表哥邀我進宮賞花燈時,還沒有見到後面那座三層樓的戲臺呢!他命沐嵐帶兵侵略南蒙,自己在宮裡卻這樣極盡享樂,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安第以手絹掩口低語,神色有些憂慮。 安題慢慢啜飲杯中美酒,沉吟片刻後,便低聲說道:「我先在皇宮裡住幾日,暗中觀察曼武表哥。」 安第點點頭,拈帕輕拭被汗濡濕的額發。 此時正是晌午時分,暑氣正盛,雖然大殿兩旁有數十個宮女齊搖羽扇為賓客們搧風,仍是令人感到燠熱難耐。 懷有身孕的安第更加畏熱了,對滿桌珍饈沒有半點胃口。 「安題,大殿人太多了,悶得我頭昏,有些喘不過氣來,你陪我出去走走,找個蔭涼清靜的地方吹吹風。」她終於受不住了。 「好。」 安題立刻起身扶她,向永始帝暫且告退。 一走出大殿,一股熱氣便烘烘地撲面而來。 「這裡比天鳳皇朝濕熱太多了,把人熱得忍不住都要暴躁起來。」安題扶著安第的手慢慢踱向後殿。 「論氣候,天鳳皇朝確實比這裡舒適些。」安第淺淺微笑。正說著,耳畔聽見了琴瑟竽笛、鐘磬鼓鈸的吹奏聲,她立刻帶著安題繞進曲折蜿蜒的長廊,避開正要開戲的戲臺。「我現在頭好疼,聽不得這些聲音。」 「那咱們就走遠一點,找個安靜的園子坐一坐。你還好嗎?要不要乾脆先回府去?」他小心翼翼地扶著她走。 「不要緊,我出來透透氣就好了,現在已經很難有機會可以跟你多說一會兒話了。」 安第笑著握緊他的手,就像幼年時一樣,他們兄妹三人不管走到哪兒,總是會這樣手牽著手走。 長廊勾欄旁站著五名少女,清一色都是宮妃的打扮,一見到安題,俱都臉紅羞澀地避開來,躲到了長廊外,待他們走過,才又回到長廊內說笑。 不知是誰聲音大了些,只聽見她驚奇地喊道—— 「他們怎能牽著手啊!」 安題揚了揚眉,與安第互望一眼。 在天鳳皇朝的皇宮內,他們兄妹三人的親密行為是人人都看慣了的,但是到了這裡,卻令她們吃驚疑惑,竊竊私語起來,語氣中甚至蘊藏了幾分不屑。 「她們都是新進的宮嬪,大概是曼武表哥上個月選秀後留下來的。」安第解開他的疑惑。 「宮嬪?這麼多?」安題微微驚訝。 安第驟然輕笑起來。 「據我所知,曼武表哥每三年選秀一回,每回留下五到十名宮嬪。安題,曼武表哥可不是父王呐!」 安題有些怔愣。雖然史書上也讀過帝王後宮嬪妃如雲,但由於他的父王后宮冷清,形同虛設,打從他有記憶起,父王的後宮根本就沒有嬪妃了,而能與父王並肩而行的女子唯有母后而已,此時見了永始帝的少女宮嬪們,才真正證實了史書上所載非假。 「對了,我記得前面轉角處有個錦鯉池,那兒有座後園,僻靜涼爽,咱們就去那裡吧。」安第揚手朝前方一指。 安題順著她蔥白的指尖望去,卻一眼望到長廊的盡頭,不經意瞥見盡頭處一排花樹下站著一名纖瘦女子,他微怔,不禁駐足凝望著她。 那女子臉上未施脂粉,面容清麗,蒼白若素,雙眉細緻柔長,籠著一層化不開的輕愁,一雙秋水瀲灩般的眼眸遙望著宮殿某一處出神。她的身形孱弱單薄,一身月白紗緞的宮裝,素白得沒有任何裝飾,在灼灼耀目的陽光下,她整個人彷佛一抹嫋嫋的輕煙白霧,別有一種靜謐柔美的氣息。 安第察覺到了安題的異樣,順著他的目光,才發現了他正注視著一名女子。 那女子身姿楚楚,神情憂傷落寞,像一朵將要凋零的夕顏花,怔然失神地望著宮殿飛簷,對他們兩人的凝望渾然未覺。 「瞧她的服色裝束,看樣子是失寵于曼武表哥的宮妃,正所謂紅顏未老恩先斷,皇帝嬪妃往往都是這般的命運。」安第深深歎息。 「失寵?」安題微愕,眉心輕蹙,迷惑地看了她一眼。「因何失寵?」 「膩煩了、喜新厭舊了,任何原因都有可能,誰知道呢?」安第苦笑了笑。 「怎可如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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