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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仲囂啊,他原是先帝授命的太傅,先帝駕崩後,他一躍成了新帝跟前唯一的大紅人,也不知他有何本事,竟能讓皇上誰的話都不聽,就只聽他的。

  「後來他漸漸將朝廷大權獨攬,後又懲處了楚姓親王,引起許多門閥貴族和朝廷重臣的憤恨不滿,所以暗中喚他『臣皇』,意指他表面為『臣』,實際是『皇』。」

  燕長樂沒想到貝仲囂是這樣的角色,大出她意料之外。

  「能讓皇上全盤信任,他必然有過人之處,難怪他能穩坐在皇上身邊。」

  方才她留意到,皇上對皇太后的態度似乎頗為厭煩,不及對貝仲囂那般親近。

  燕守青繼續說道:「皇上不管學著審閱奏摺還是草擬諭旨時,都非要貝太傅陪同,且不論大小事都只詢問他的意見,慢慢地,貝太傅就開始涉足朝政,參預披覽臣工奏章。在皇上登基後半年之內,他就替皇上翦除了敵對勢力,除掉無數隱患。

  看他外表文人公子模樣,沒想到也是頗有手段,皇太后壓不倒他,索國舅也就只能拉攏討好他了。」

  燕長樂感到意外,不知是否自己的錯覺,在貝仲囂的眼神中,她看不到野心,反而感受到一種淡淡的無奈……

  貝仲囂腳步沉重地踏進元狩的寢宮,見海信總管帶著兩個宮婢從前方走來,正欲轉進內殿,兩個宮婢手中捧著的織錦被褥令他心生疑惑。

  「海總管,這是給誰準備的?」

  貝仲囂微眯雙眸,冷聲問。

  「是皇上的兩位小表妹。」海信總管低首答道。

  果然。

  貝仲囂深深吸進一口涼氣。

  當索國舅把兩個女兒帶到元狩面前,元狩與她們玩得忘形,一口同意讓兩個小表妹留宿宮中時,他就知道昨晚對元狩說的那些話是白費他的力氣了。

  他感到胸口一陣氣悶,擺擺手命海總管和宮婢退下,獨自走進內殿,看見元狩和兩個小女孩趴在光滑的磚地上拼裝著那艘本船。

  「皇帝表哥,這個是什麼?」

  說話的是十歲的索玉霞,拿起和她小手差不多大的木槳揮舞著。

  「那是槳,玉霞,把槳遞給我,小心點,別弄壞了!」

  元狩搶下她手裡的木槳,和顏悅色地對她說。

  「這船能放進水裡嗎?」

  一旁的索玉露才八歲,雙目圓滾滾地盯著忙碌拼裝木船的元狩,好奇地問道。

  「不知道,我想不行吧。」元狩說。

  「咱們可以試試看呀!」索玉霞拍手笑說。

  「不行,萬一船浮不起來,沉到水底就糟了。」元狩斷然拒絕。

  「也許不會沉呀!而且船不就是要放在水裡走的嗎?」

  索玉露雙手插著腰,神情嬌憨地說道。

  「這船不是一般的船,你們都不許亂碰就是了。」元狩嚴肅地警告。

  貝仲囂默默地站在一旁看他們,如果不看他們背後的利害關係,眼前的景象就只是孩子與孩子之間和樂單純的玩耍罷了。

  其實元狩還只是個大孩子,確實需要玩伴,而不是整天面對大臣和朝政,他當然也希望元狩可以和同齡孩子開心自在地玩耍,但是,他看得見元狩背後的陰影。

  他必須殘酷地提醒元狩——身為帝王,他必須放棄普通人最單純的快樂。

  「皇上。」他淡淡出聲。

  元狩抬頭看他,綻出愉悅的笑。「太傅,我就快把船拼裝好了!」

  貝仲囂微微一笑,走過去在他身旁坐下。

  「皇上,夜深了,你該歇息了。」

  「好,等我把船裝好,再一會兒就行。」他仍專注在安裝桅杆上頭。

  「那讓玉霞和玉露先去歇息好嗎?」他拍掌,海總管立刻走了進來。「海總管,麻煩你給兩位小姐安排住所。」

  「不要,我們要跟皇帝表哥一塊兒睡!」索玉霞不依。

  「不行。」貝仲囂的臉色微微一肅。「宮裡沒有這樣的規矩。」

  「可是爹說可以的!」

  索玉霞抬起小小的下巴,理所當然地說。

  「在你們家,是你們的爹作主,但是在這裡,是你們的皇帝表哥作主,知道嗎?」貝仲囂保持著溫和的微笑。

  「剛剛皇帝表哥也說可以的!」索玉霞睨了元狩一眼。

  「是呀,為什麼我們不能在這兒睡?」索玉露偏著頭問。

  元狩咬了咬唇,似乎這時候才想起貝仲囂的警告。

  「太傅說不行就是不行,你們快跟海總管去吧!」

  他偷望著貝仲囂,一臉已經知道自己犯了錯的神情。

  「兩位小姐,請跟老奴走。」海總管上前領他們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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