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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那飽含痛楚的聲音叫停了她的腳步,她從未聽過於軒如此軟弱的口氣,有那麼一刹那,她幾乎都要回頭了,但一思及黃昏時候所受的屈辱,她再度狠下心來邁開腳步。

  「桓竹!求求你不要走!」

  求?他在求她?求她不要走?桓竹懷疑是自己聽錯了,但是──

  「桓竹,我不敢求你原諒我,但求你,求你至少聽完我的解釋再決定要不要走,好嗎?」

  她仍然沒有回頭,但至少也沒有再繼續往前走,於軒便把這當成了她默許的表示。

  「你知道有八年多的時間,我一直都避免在雨天出門嗎?但今天我卻數度在雨中奔馳,剛才從孝康他們那裡回來,甚至開到時速一百公里,雨天的迷咒好像終於解開了。」

  桓竹的心在聽到他開那麼快的車時緊縮了一下,差點就想轉身來看他是否安然無恙,該死的!為什麼直到現在他的安危與否,仍能牽動她的心呢?

  「你還記得我們在公共電話筒前相遇的那一天,外頭也下著大雨嗎?」于軒的聲音越發的輕柔起來。「現在想來,也許那是老天的特意安排,也許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數。桓竹,雨天曾是我的夢魘,因為……」

  他從流落異國,走投無路,淋著滂沱大雨,只求速死講起,一直講到聖誕節過後,乍接到錄影帶,在驚喜中看到她許願要嫁個多金丈夫為止。

  「我的心在那短短的幾天內受盡煎熬,也想過要當面問你,想過就算你當初是為了錢才接近我,只要後來你對我是真心的,過去的一切我便都可以想辦法忘掉,與你一起把目標放在未來,一起朝前看。誰知道在我重返湯家時,會乍然與你重逢,更讓我驚詫的是,你竟是湯念澤的小女兒,那個害得我家破人亡的人!陰錯陽差之下,被新仇舊恨逼得無處可躲的我,終於一步步往傷害你的路上走去。」

  明明已是陳年舊事,但聽於軒提起過往的遭遇,仍讓桓竹感同身受,好像吃苦受罪的不只是他,還有她,她一直都陪著他……

  「今天下午當我知道你到公司來了時,第一個念頭便是要邀你去吃頓晚餐,然後再去看孝康他們,我不能再任由我們的婚姻腐朽下去了,哪裡知道當我興匆匆的去找你時──」

  「會看到我「紅杏出牆」的一幕?」桓竹的聲音輕到幾乎聽不見。

  「桓竹……」見她頹傾著肩,身子似乎更嬌弱了,卻從頭到尾都沒有回頭的意思,莫非就像他們的婚姻,已經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但教他如何就此放手呢?不,不可能的事。

  「你累了,早點休息吧。」於軒重重歎了口氣,拖著沉重的腳步往房門口走去。「我到樓下去,保證……保證不再來吵你。」

  「於軒,」現在換成她站在他的身後。「於軒,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為什麼要娶我?」

  於軒先仰起頭沉思了半晌,知道這問題的答案對他們雙方而言都很重要,最後他做個深呼吸,決定實話實說。「因為怕失去你。」話一出口,他便自嘲的苦笑了一聲。「很可笑吧?因為怕失去你,才千方百計的強迫你嫁給我,但娶到你之後,卻又不知道好好的珍惜你,任由誤會橫梗在我們兩人之間,其實我應該早一點跟你開誠佈公的談談,但我害怕,怕如果向你表白了心意,會反被你笑我傻,笑我終究逃不過你們姊妹倆的魅力,怕再度承受那種真情遭人踐踏的結果。」

  他的聲調不自覺的顫抖起來。「桓竹,我怕,我真的好怕、好怕,現在我才明白,這一輩子我最在乎的人其實是你,所以我害怕跟自己誠實,我害怕面對內心深處最底層的感情,我怕……怕跟你說,說我愛你,我其實愛你好久好久了。」今晚,索性就拋掉所有的顧忌和自尊吧。「我愛你,桓竹,我愛你。」

  桓竹的視線一片模糊,聲音全梗在喉嚨裡,在這一刻中,什麼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愛這個男人,而這個男人也深愛著她。

  「我不敢再奢望什麼,」於軒的聲音飄忽而遙遠,似乎又想離開她了。「只求你留下來,留下來別走。」

  見他一步步往外走,桓竹知道再不出聲阻止的話,他便會帶著極度失望,與她這幾個月來一樣沮喪的心情離開,她怎麼忍心讓他就這樣離去?可是聲音偏偏全梗在喉嚨裡,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桓竹只好奔到他面前去,正好在門口擋住他,雙手瘋狂的去拉扯他濕淋淋的衣服。

  「桓竹──」於軒有些驚喜,卻又有更深的錯愕與不解,他甚至都不敢動她一下。

  「你不好,你不好,」終於發得出聲音來了。「明明知道若把身體弄垮了,我會有多擔心,你還又淋雨、又開快車的,萬一……萬一……」她嗚咽著說:「你教我怎麼辦呢?」

  於軒再笨,也不會再如木頭般站著不動了,但他仍不免有些遲疑的捧起她的臉搜索著。「桓竹?你肯原諒我了?不會再離開我了?不要戲弄我,」他的眼中掠過一陣痛苦之色。「二十四歲時的傷痕,我可以用愚昧或天真來自我安慰、自我解嘲,但三十三歲的現在,如果……如果……」他的聲音應和著外頭的雷鳴,響在她的耳旁。「那雨天恐怕真會成為我一生中揮之不去的噩夢了。」

  這麼自負,卻又這麼怕受傷的男人啊!桓竹又哭又笑的說:「誰在跟你開玩笑?是你在拿我愛的人開玩笑,」她已經把他的濕襯衫給脫下來了。「去洗個熱水澡,我幫你準備毛巾──」

  於軒抱住轉身想走掉的她,貼在她耳旁講:「不准走,不准你離開我身邊。」

  「於軒,」她想扳開他的手說:「別鬧了,你真的需要衝個熱水澡。」

  「不要,」他的口氣就和環住她腰間的手臂一樣蠻橫。「我需要的不是熱水澡,是你。」手指已開始不老實起來,忙著解她浴袍的帶子。

  想到自己在浴袍內空無一物,桓竹不禁又急又羞的說:「不要嘛,於軒,我……」

  她的抗拒全消失在細碎的呼吸聲中。

  於軒的手探進浴袍內,迫不及待的撫向她柔軟的胸,頭則俯下來以唇舌輕舔她的耳垂。

  桓竹渾身發燙,無力抗拒,只能完全倚靠在於軒的身上,受到這份「鼓勵」後,於軒的動作越發大膽起來,他拉開浴袍,吻上她的香肩,從右邊一路吻到左邊。「你好香,好誘人……」

  背抵著他結實的胸膛,桓竹既然無力反抗,只得攀住他扣在胸前的手,細細撫摸著。

  於軒帶著她回到了床上,再次目睹那個「記號」,帶給兩人的,已是截然不同的反應,但匆匆挪開視線的桓竹仍不免微微輕顫。

  於軒連忙擁緊她說:「不怕,不怕,桓竹,我保證再不會發生像下午那種事了,如果你真的不要,那我……」他試著拉開兩人的距離。

  但桓竹卻勾住他的脖子,鼓起勇氣的說:「不,不要走,這是我們的新房,你怎麼捨得老留我一個人在這裡?」

  「桓竹,」他的眼神驚喜不定的望著她問:「你確定嗎?你真的確定?」

  桓竹以一記主動獻上的熱吻來回答他的問題,之後又害羞得漲紅一張臉,連看都不敢看他,只好窩進他的懷中,那樣子惹得於軒更想逗她,偏偏好幾次想執起她的下巴,都被她給躲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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