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咪養成計劃(23)_七海

二十三

　　不知道怎麼接過他滾燙的身體，也不知道怎麼為他量了體溫吃下了藥，藍音蓋著被子昏昏沉沉地睡去，曲天晴卻坐在他身邊發著呆。這才遲鈍地意識到，自己這樣做已經將所有的努力都弄得功虧一簣，如果這只大貓醒過來又會重複同樣的追逐，傷害。

　　痛不欲生……

　　不二的腳步聲從客廳那邊傳來，茶發少年走到她的房間裡，靜靜地彙報著自己剛才所做的事情：

　　「我已經打電話給菊家裡，告訴他爸爸媽媽他有事住在我家，明天一早如果他的燒還不退的話，就麻煩你照顧他了。」

　　平淡地說完，不二轉身就走、曲天晴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強行將那個瘦小的少年抓了回來。對上比冰還冷，充滿了嘲諷味道的藍眸，她急急忙忙地說著自己的疑問：「為什麼要這樣說？既然說是在你家，就把他帶回去啊！」

　　「……如果我強行把他帶走，他醒過來肯定不顧自己虛弱的身體，就算爬也要爬到你這裡來。如果不把他留在你這裡，只是會害了他而已。」

　　「……」

　　「他剛才告訴我他的決定了。」不二揮舞著手臂掙脫開她的束縛，對著她明顯紅腫的眼睛轉告著貓咪的決定，

　　「他說不管你的想法是什麼樣的，他也一定要得到你。」

　　身子劇烈一震，曲天晴不由地回頭看了沉睡中的少年一眼，咬住嘴唇說不出話來。

　　不二看著她此刻毫不掩飾的眼神，那種痛苦交織著火焰的感覺，清晰得讓人心口發痛。明明彼此喜歡，卻為了對方苦苦忍耐，大人的世界就是如此複雜嗎？還是想得實在太多？囚禁在屬於自己的花園中太久太久，就連勇氣都薄弱了。

　　「事實上，他是個不會考慮過多的事情的活潑單純的動物。」

　　「……」

　　「他只想著得到眼前的快樂還有喜歡的人，對這種幸福不想放手。他這麼執著於一個人，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果是你的話，也許可以帶給他安全感以及幸福吧。」稍微頓了頓，藍眸閃現過一抹完壘不屬於他年齡的成熟，

　　「其實有的時候，不要把事情想得太過複雜，單純一點，放棄自己堅持的一些東西，也許換來的會是意想不到的好處也不一定……我的話就說到這裡，老師你好好想想吧。」

　　輕且冷的腳步聲慢慢響起，沒有回頭，只是因為眼睛有自己意識一般地只盯著那張皺著眉頭的睡顏，一直到門關上的聲音打破了一室的寂靜，眼淚才止不住地流下來。

　　情不白禁地伸手握住被子下他的手，熾熱得無法忍受。看著那張倔強的臉孔，過往的片斷逐個顯現，真實得讓人胸口發痛。

　　自己這樣做，錯了嗎？如果就這麼放任下去，他的人生軌道就會全盤顛覆，他將來一定會後悔，但是……

　　閉上眼睛，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心中在說些什麼。被糾纏得怕了，已經成了病態的習慣不是嗎？離開他的撒嬌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這一點讓人害怕。

　　她情不自禁地握緊了相互交纏的手指，心中反復重複著不久前在某本書中記住的惟一一句話——

　　如果這傷害是你給我的，我情願接受。

　　藍音一直在做著噩夢。

　　夢境中是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沒有前後左右東南西北，他站在黑暗中不知道應該向哪裡前進。

　　「老師……」張口喊著，但是聲音也好像被吸走一般，沒有任何人響應。害怕著、哭泣著、掙扎著，

　　想著如果自己不沖出去的話，那麼可能就再也見不到老師了。再也見不到那張冰冷面孔下的溫柔，也無法擁抱她，感覺她隱藏起來的柔軟。

　　這是最痛苦的事情，這樣想著，害怕著，所以藍音睜開了眼睛，第一個看到的就是——

　　「咪……」

　　小貓快樂地舔著他的鼻尖，所以他第一眼看到的東西就是同樣的琥珀色大眼，以及眼睛中映照出來的自己！

　　「哇！」嚇一大跳！看到如此可愛的歡迎儀式之後，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差點滾下床去，之後才發現自己身體虛軟，使不上任何力氣。遲鈍地看到手上抓著的天藍色被子，還有反而被他嚇了一跳「咪咪」打滾的小貓，再看看周圍的佈置，再笨也知道這不是自己的房間。

　　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提醒了他這個房間的主人究竟是誰，因為高燒而糊塗的大腦一下子清醒卻又再度陷入迷障之中。這裡是……天晴老師的家？自己怎麼會睡在老師的床上？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正在努力整理混亂的大腦思緒時，身邊的電話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再度嚇得他幾乎從床上跌下去。慌裡慌張地接起來說了一聲「嗨」，這才想起這是別人家，而自己只是個不速之客。

　　「嗨，早上好，身體如何？」淡淡的聲音從對面流淌過來，流人心間是說不出來的溫柔。

　　「不二……」有些驚訝他會打電話到這裡來，藍音一時之間有些摸不清頭腦。

　　似乎聽出了他的猶豫與疑惑，不二輕輕地笑著，解釋著自己如此神機妙算的理由：「嗯，因為昨天你為了等天晴老師在外面淋了雨，結果發起高燒來。天晴老師把你接上去的，你不記得了嗎？」

　　「她……把我接上去？」這麼說，老師一直在上面看著自己嗎？一想到這裡，一想到她還關心著自己，手指就忍不住顫抖起來，

　　對面的聲音「嗯」了一聲，隨後輕笑著，告訴他一些很重要的內幕：「當時啊，天晴老師的眼睛都是紅腫的，好像哭過很久的樣子……」

　　不等對方把話說完，藍音就幹脆利落地扔下了話筒，跳起腳來沖到門口。一陣昏眩襲來，他清楚地知道是發燒還沒有完全好，但是這又有什麼關係？他狼狽地套上鞋子．打開大門，沖了出去。

　　上午十點二十三分，單身女校醫的公寓裡，只留下一隻可憐的貓咪，蜷縮成一團，對於主人以及貓咪男孩的離開，低低地「咪」了一聲，似乎在發洩著自己的不滿。風吹著少年離去的大門，「哢嗒哢嗒」響著，到了最後居然發出「吱」的一聲敞開了。

　　漂亮的眼睛看了看門縫裡透出來的世界，小貓磨磨爪子，隨後輕輕地「咪」了一聲，搖晃著小小的身軀擠了出去，好奇地張望著熟悉卻又陌生的環境，直到一陣更大的風吹過，讓本來稍微開了一條縫的大門「咣」的一聲響亮合上，再也進不去了。

　　「咪……咪……」使勁地抓扒著大門想要進去，但是那小小的身軀怎麼可能弄得開那麼重的大門，試驗了好幾次之後，小貓終於放棄似的「咪」了一聲，搖晃著向樓下走去。

　　順著主人以及把自己撿回來的男孩子身上的氣味，去找他們想辦法吧……

　　保健室內，低氣壓盤旋。

　　本來神色冷峻得周圍足以結冰三尺的校醫，今天更是板著一張臉孔，渾身上下散發著「靠近者殺無赦」的氣勢，讓坐在病床上本來就不舒服的女孩子瑟瑟發抖。到了最後終於忍受不了這種非人的折磨，主動開口：

　　「嗯……老師……我覺得好多了，我先回去上課了……」。

　　臉孔不動，視線如利劍一樣射在對方少女臉上，讓她情不自禁後退三步，跌坐在床上。

　　「你以為你這麼容易就好了嗎？你還得在這裡多休息一下，聽懂了沒？！」冷冰冰的語氣殺氣十足，嚇得可憐的女孩子一個哆嗦，連連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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