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淇奧 > 風搖千重綠 | 上頁 下頁 |
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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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的女子略一猶豫,但是那把刀子卻在瞬間劃破了她的頸子,血腥味頓時微微地彌散在房間內。 她猛一吃痛,頓時悶哼了一聲,睡在外面房間裡的丫環揉著眼睛披衣起床,「小姐,你怎麼了……」 只可惜她的話還沒有說完,一把明晃晃的匕首隨即飛射而出,正好刺入她的心口,沒容她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她便已經軟軟地倒了下去。 他殺了她! 床上的女子只覺得寒意侵骨,下意識地一手指向自己房間內的梳粧檯,「抽屜裡……」 黑衣人冷冷一笑,手中的刀驀地丟開,房間裡頓時漾出一片清瘦如月的刀光,隨即他伸手一橫,四支奇怪的東西突然從他手背上伸出,帶著鋒利的倒鉤,他只用力朝下一抓,那女子在瞬間便已血肉模糊。 她痛苦地抽搐著,片刻後終於咽下最後一口氣。 血腥味更濃。 黑衣人快步來到梳粧檯前,翻了兩下抽屜,便從裡面找出了兩個形狀扁平的密封瓷瓶,他再次無聲輕笑,隨即身子輕閃,從房間內走出。 離開的那個瞬間,有一樣東西輕輕地「啪」的一聲跌在房內,只是他仿佛是因為太著急離開了,所以並沒有在意。 庭院裡依舊寂靜無人,遠遠地傳來三兩聲狗吠。 黑衣人微一踮腳,隨即飛身掠上院牆,朝這偌大庭院裡四處再打量了一眼,而後快速離去。 夜色更深。 黑衣人掠去的姿勢,猶如一道暗夜流光,只是他所行去的方向,卻是朝著這揚州城內最有名的戲班子所在的地方。 大四喜。 又是一天。 杜幽篁早早便起了床,但是他卻不是為了吊嗓子,只是提著一籃喂馬的草料去找昨日魯道子送來的那匹叫做白耳的馬。 白耳似乎很興奮,看到他的時候又是噴鼻又是甩尾,連草料也顧不上吃。他笑了一笑,隨手在白耳的背上摸了一摸。 好久不見了,它居然一點兒都不曾忘記他。 又拍了它兩下,他便把草料放進臨時找到的馬槽裡,看著白耳吃東西,只是它一邊吃卻一邊仍舊半抬著眼睛看他,耳朵動來動去的,一點兒也不安分。 「你怎麼不呆在她身邊?」仿佛是在自言自語,又仿佛是在質問白耳,但是他的語氣卻很低很柔。 很多人看他的外表,大概都會以為他是個不太好接近的人,因為他的神色總是有些冷淡,似乎也不愛說話。但是熟悉了以後,卻不會再那麼想,不相信的話,可以去詢問大四喜所有的人,他們都是明證。 也有人問他是不是不快樂,但是……他有什麼不快樂的呢? 很多事情,明明他想做的話,立即就可以做到。 只是……他現在不知道為什麼不敢做而已。 「她現在是什麼樣子?」他抬頭看著白耳,依舊站在那裡沒動,臉上露出一種很傻氣的表情,就像是下一刻白耳就會告訴他答案似的。 袖子微微拂了一下,卻有一種硬硬的感覺傳來,他驀地醒悟,隔著衣袖撫了一下那件魯道子的禮物,微微閉了一下眼睛,仿佛可以想像得出她現在的樣子。 青絲藍衫。 如霞之燦,如雲之逸…… 「小杜,吃飯了!」隔壁傳來伍嬸的喊聲。 他應了一聲,看著白耳微微一笑,慢慢朝前面院子走去。 因為常駐揚州的關係,所以大四喜在這裡專門租住了一個小院落。好在他現在很紅,日常的租金什麼的,都還可以應付,偶爾還有很多節餘可以拿來做其他用途。 「吃早飯了。」剛走進去,就有人笑嘻嘻地跟他打招呼。 「嗯。」他點了點頭。 「小杜,剛才去哪了?」有人隨口問了一句。 「喂馬。」說到白耳的時候,他心裡總有些隱隱的高興。 「我們喂就好了。」其他的人連忙接了一句,「這種粗活你就不要幹了。」 他微微笑了一笑。 大四喜的每個人對他都很好,所以,他很喜歡這裡。 早餐很簡單,但是伍嬸也翻出了無數花樣。眾人一邊吃一邊正在商量著今天要唱哪一出,卻突然聽到有人把門拍得震天響,正在吃飯的眾人頓時被嚇了一跳。 「什麼事啊?大早晨準備嚇死人?」有人不滿地開口,出去應門。 杜幽篁朝外面看了一眼,依舊慢慢繼續吃早飯。但是沒想到出去開門的人卻幾乎是在瞬間從外面又彈了回來,一臉驚嚇過度的樣子,指著外面結結巴巴地開口:「官、官差……」 官差? 眾人頓時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勺子,一起朝門外看去。 果然,因為著急沒人來開門的官兵們已經破門而入,凶神惡刹一般朝他們步步逼近。 班主急急賠著笑臉迎了上去,「官差大哥,不知道大早晨就到我們大四喜有什麼貴幹?」 「滾開!」領頭的人一把推開他,根本不吃他那一套,隨即目光在房中一掃,視線一下便緊緊鎖在了杜幽篁的身上。他大步走到他跟前,伸手把一個東西放在杜幽篁面前,冷笑著開口:「杜先生,請問這東西可是你的?」 那是一塊普通的方形玉珮,上面清晰地刻著「幽篁」兩個字。 杜幽篁下意識地朝腰間一探,但是卻一無所獲,他伸手抓起那玉珮便要收起來,「是我的。」 這是她曾經送的東西,怎麼會被他大意弄丟? 那人卻一把按住了他的手,眉間掠過一絲貓兒擒鼠般的笑意,「且慢!」 杜幽篁皺眉,緩緩抬眸朝他看過去。 那人卻一字一句說得分明清楚:「杜先生,你承認這塊玉珮是你的東西?」 「是我的東西。」他再次點頭。 「既然如此……」那人冷冷一笑,朝左右示意,「拿下他!帶回衙門!」 「官差大哥,為什麼要把小杜帶到衙門去?出了什麼事?」眾人頓時紛亂不已,班主眼見那些兵差們要抓走杜幽篁,猛地攔在了他的身前。 「出了什麼事?」那領頭的人臉上慢慢浮現出一個古怪的微笑,看向杜幽篁,「你自己做的事,還需要別人來提醒嗎?」 杜幽篁深吸一口氣,徐徐起身,「我做了什麼事?」 「你為了奪取青蓮蕊、無傷淚而夜入揚州城鹽鐵轉運使府,殺害了轉運使楊大人的女兒和一名丫環,」那人眼中含著譏笑,「如今證據確鑿,你還有什麼話可說嗎?」 周圍的人頓時倒抽一口冷笑,不等杜幽篁開口,已經有人急急替他分辯:「不可能!絕對不是小杜做的!」 那人目光一轉,在眾人身上打了個轉,所有的人幾乎在瞬間察覺到一陣寒意,頓時安靜了下來。 就在那一片寂靜中,杜幽篁看著那官差開口:「不是我做的。」 聲音很輕,但是每一個字,卻說得都很堅決。 「是不是你做的,咱們公堂上再說!」那人卻又一聲冷笑,隨即喝斥周圍的兵差:「還不帶人走?!」 杜幽篁緘默地抿著唇。 青蓮蕊,無傷淚。 可以制出天下最美胭脂的東西……但是這和他,有什麼關係? 到底……是誰要害他? 為什麼要殺了昨天那個女子? 上午時分。 公堂的匾額上寫著四個大字「明鏡高懸」,而匾額下端坐的官老爺林游爾則面沉似水,「啪」地重重一拍驚堂木之後便喝問:「杜幽篁,你可認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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