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千尋 > 命中無妻 | 上頁 下頁 |
五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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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著她的話,婧舒丟了,然後他的手一揚,接起,再然後他笑得越發張揚,而她……陷入更深。 他再看不見其他人,而婧舒……滿街的百姓進士都入不了她的眼。 薛晏考上二甲二十七名,沒有馬匹可坐,他走在隊伍中間,情緒微沉。 從太監嘴裡念出「狀元,席雋」那刻,他的視線就很難離開。 看席雋坐上白馬,看他意氣風發,看他與婧舒對上眼……突然間覺得「談判」兩個字既可笑又諷刺,憑什麼啊?他的自信憑藉了什麼? 薛晏不知道是什麼讓他們在短短的時日當中從陌生人變成朋友甚至是知交?只是心頭難受的緊,喜歡那麼多年的小師妹,將要與他失卻緣分? 說實話,能夠得到這個名次已是意外之喜,今日原本是他人生中最輝煌光榮的一天,他該驕傲、該意氣風發,但他半點都開心不起來。 站在大街旁的還有席定國,親眼看兒子從跟前走過,他滿心滿腹的驕傲呀。 他在心裡說著:玉娘,看見了嗎?那是我們的兒子,他沒有承接祖蔭,憑著自己的本事考上狀元。不光是狀元,還是被皇帝大力讚揚的狀元! 昨兒個剛定下狀元時,皇帝就宣他入宮,皇帝二話不說,掌心往他肩膀落定,歡快道:「老席,你養了個好兒子。」 這話讓他既得意又心酸,得意的是,念不通四書五經的老子竟生出一個文狀元,心酸的是,兒子哪是他養成這般的?想當年阿雋成天舞槍弄棍,一拿到書就直打呼嚕,非要說功勞……他那位高人師父才該居功。 席定國垂眉。「稟聖上,是阿雋娘在天庇佑。」 忠勇侯府那點兒事,皇帝心裡多少有譜,認真說來還是皇家虧欠了席家。「那孩子不願歸家?」 席定國點頭。「他非要讓兇手伏法。」 皇帝也歎,身為孝順兒子,是該有這分骨氣,否則如何安慰亡母在天之靈?「要不要朕同席雋說,他能點上狀元,與你這個爹有密不可分的關係,讓他承你的情?」 席定國嚇壞了,直擺手道:「千萬別,那孩子心高氣傲,要是聽到這話,許是更要與我生分,本就父子不親……我擔心他脾氣上來,剛派官就直接辭官,微臣……難呐。」 這句「父子不親」讓皇帝樂了,他和兒子們也不親啊,彼此忖度猜忌,還不如民間百姓的家庭,知道心腹大臣有同樣困境,讓皇帝心情大好。 「行!不提,半句都不提,但朕可不管席雋和你親不親,這孩子我是打定主意要重用的。」 瞧,不光是狀元,皇上還要重用呢。他喜孜孜想著,往後旁人提到忠勇侯府,再不能說「滿宅子目不識丁的武夫」了吧。 什麼叫雀躍?什麼叫樂不可支,這會兒他全都嘗到了。 他不會做這種事的,但他做了!他拉身旁百姓,指著席雋說:「那是我兒子。」 百姓聞言,紛紛朝他拱手道喜。 這一道喜,他的驕傲又添上五成,他扯下荷包、高高舉起,指指身後酒樓道:「今兒個忠勇侯府請大夥兒喝酒。」 什麼?忠勇侯府?那位老爺是忠勇侯?對哦,瞧瞧他的身板,一看就是個武功高強的。 今科狀元竟然是忠勇侯府公子?聽說忠勇侯出身不高,是個沒念過多少書的武夫,當年憑著救皇帝一命得到爵位,可如今……人家養出一個狀元呢,太能耐了吧! 於是大家紛紛拍手大喊,「恭喜侯爺、賀喜侯爺。」 恭賀聲不斷響起,席定國笑得見牙不見眼。 榮光呐,後繼有人呐,他這輩子最開心的日子,除封爵那天就是今日了,有子如此,夫複何求…… 就在席定國接受百姓恭賀之際,李忠奔回侯府,一進門就往夫人屋裡去,不多久,屋裡傳出一陣碎瓷聲。 岳君華氣到說不出話,胸口起伏不定,雙手扶著桌子、滿面猙獰,那個雜種竟然考上狀元? 憑什麼!在外頭流落多年,他有什麼資格成為狀元。 是侯爺?對!肯定是侯爺的安排、皇帝的恩賞,要不然就憑席雋,想都別想,他能認得幾個字啊! 這算什麼?父子情深?甫回京就奉上這麼大一份禮物? 那她呢,算什麼?跟在席定國身邊多年,陪睡陪吃、陪他生孩子,不過為了那麼一點點錢,竟然就把中饋交給管事? 這是明目張膽地揚她巴掌啊,害得她日子過得捉襟見肘,連身新衣都捨不得裁,他還有沒有把她這個侯爺夫人放在眼底? 前日回長公主府,看著生病的母親,她本想哭窮的,卻哭不出聲音。 那頭父親正摟著小妾、興高采烈耍著,母親屋裡卻冷冷清清,連伺候的丫頭都漫不經心。 盛怒之下她想進宮告狀,娘卻勸道:「別多事,華兒還是安分些吧,那紙賜婚聖旨,已經用掉皇上的最後情分。」 母親的話讓她深感危機,過去認定以縣主之身嫁給忠勇侯這個鰥夫是賠了,她以為有母親作依靠,有那道賜婚聖旨,就算忠勇侯發現什麼,也只能乖乖受著。 可如今他是皇帝的股肱大臣,而母親卻不再被重視,她再沒有底氣了嗎? 她處境已經夠慘,誰知席雋還成了狀元,這讓她情何以堪! 她急、她氣,滿腔怒火憋不住,她在屋子轉來轉去,像只無頭蒼蠅似的,悶極了,她喘不過氣,不斷深吸氣、深吐氣,卻越是吸吐越焦躁。 不行,這個家她待不了,她要出門…… 「來人!」 半個時辰後岳君華離開侯府,不久挑著擔子的貨郎跟隨其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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