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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是,今天之所以發生這種事,是爺沒把規矩定下,以至於主僕不分、尊卑難論,更是大奶奶心存妒恨、容不下人,主子犯錯,為什麼要我們當奴僕的承擔?若爺不讓余姑娘掌事,若大奶奶能夠正位,若叡園上下各安其位,賊人豈能輕易成事?」她一句接著一句,說得義憤填膺。

  鴦兒話說完,李忠再也忍不住了,沖上前狠狠地給女兒一巴掌。「我讓你胡說,我撕爛你的嘴!」

  璟叡擺手,讓李忠安靜。

  他走近鴦兒,她撫著紅腫的臉頰,不甘心地回望他。

  「所以,怪爺?」

  鴦兒再深吸一口氣,道:「當奴婢的,性命捏在主子手中,主子想要怎樣便怎樣,我們不過是怕死,怕成為第二個余姑娘,有錯嗎?」

  璟叡不回答她的話,卻反問:「你覺得自己很聰明嗎?」

  「奴婢不聰明,說的全是真心話,奴婢沒有做錯!」

  「好,爺讓你明白自己做錯什麼。說說,你怎麼會知道,爺把全副家當託付給小魚?」

  璟叡發問,鴦兒腦子一轉,頓時大驚失色,她知道錯在哪裡了……恨!功虧一簣呐!失望、沮喪、整個人往後坐倒……她再也無法翻盤。

  「想起來了?」璟叡冷笑問。他確實把裝著全副家當的箱子交給餘敏,問題是,裡面是什麼沒有人知道,另外,他給箱子的時候是深夜時分,屋子裡只有他和餘敏兩人。

  鴦兒如何會得知?錢盈盈又如何得知?主院裡只住著四個人,二等丫頭全在下人房,就算這件事情錢盈盈有分,但把事情往外傳,引起錢氏妒恨之人才是原凶。

  璟叡遺憾地對李忠說道:「李叔,你去賬房支二百兩銀子,就當是這些年偏勞,你帶全家人一起離開叡園吧。」

  一起離開?李忠震驚,看著轉身而去的璟叡,沒有轉圜餘地了?

  雙肩垮下,頭一陣暈眩,雙腿發軟,為了一個賊丫頭,現在全家人都保不住了?

  當年在戰場上,他傷腿毀容,老國公爺憐他子女幼小,妻子懦弱,往後的生活怕失去著落,才讓他領著一家人進國公府。

  這些年,一家八口人能過這樣寬裕舒服的日子,全仗老國公爺和世子寬厚,沒想到……

  猛地一轉頭,他怒瞪鴦兒,咬牙切齒道:「我真是生了個好女兒。」

  李嬸氣恨難平,沖上前對著女兒又打又掐。

  悔不當初呐,要是她沒讓女兒說服就好,要是她早早替女兒定下親事,哪會有今日的禍殃?自作孽,她這是自作孽……

  「你這個禍害,到底要把我們害成怎樣才甘心?你的心就這麼大?想當主子也得有那個命!」

  被母親一頓痛打,鴦兒回過神,反手抓住母親,問:「我做錯什麼?我只是喜歡爺啊,喜歡爺有錯嗎?為什麼餘敏可以我不可以,我做錯什麼?娘,你告訴我,我到底做錯什麼?」

  她放聲大哭,用力抓住母親,她不甘心啊!

  餘敏是被哭鬧聲吵醒的,璟叡發現她醒了,眉頭蹙起,很是不滿,病人應該多睡,傷口才會好得快。

  他朝外揚聲一喊,「滾!」

  頓時,哭鬧聲乍停,在一陣紛亂的腳步聲之後,屋裡一片安靜。

  璟叡走到床邊,扶起餘敏,卻發現她臉上寫滿抱歉。

  「對不住,我錯了。」

  「什麼事錯了?」

  「我那個年代講究人權,人人天生自由且平等,應該被同等對待。所以我認為大家只要做分內工作,讓叡園正常運作即可,在工作之餘,她們有權利討厭我,有權利立場和我不一致,只要不怠工,就算在背後罵我幾句,也不算過分。可現在看來,似乎錯了。」

  在網路發達的國家,人人都會被罵,職位越高的被罵得越凶,讓巧兒、鴦兒在背後詆毀幾句,算得了什麼?

  可她現在知道了,「罵」只是表現不滿的一種形式,這次的事件則是討厭一個人另一種形式表現,現代人有言論自由,但他們同樣尊重他所討厭的人的生存權。

  在現代,員工只會待在主管身邊八個小時,其他的時間他們有自己的人生。而在古代,下人們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必須待在同一個地方,他們的人生與主子密不可分。

  他們不是員工,也不是親人,那是種餘敏無法理解的關係,他們的忠心與否,決定了主子的生活。

  「知錯就改,沒有人的一輩子隻做正確的事。」璟叡道。

  話這麼說,他卻不敢過度樂觀,本以為上回錢盈盈入府一事她已經受過教訓,這次還……算了,不必改,往後自己想辦法保護她。

  餘敏又說:「不過,鴦兒有件事沒講錯,壞人確實是奔著那只楠木箱子來的。」

  他揉揉她的頭髮,捏捏她憂心忡忡的臉龐,安慰道:「沒關係,錢丟就丟了,我先跟襄譯支用一些,待到年底分紅,就會有銀子入庫。你別多想,先把傷養好再說。」

  餘敏用力搖頭,「不對、不對,錢沒丟。」

  「沒丟?」

  「是,我帶爺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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