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千尋 > 九命皇子妃 | 上頁 下頁
四八


  舉目環顧四周,這屋子與前世那間相差太大,床櫃桌椅皆是劣貨,但格局相似,她仿佛能看見床上淩亂的被褥,看見鏡中自己蒼白的面容,看見不斷自她胸口湧出的鮮血,那片紅,紅得觸目驚心。

  她想苦笑,想大大嘲諷自己一番,如果不是生活安逸,她怎會粗心大意到……

  到忘記今夕是何夕。

  可,就這樣了嗎?

  不,她不甘心!前世因為無知,才會落得頭命下場,現在她知道將會碰到什麼事,她怎肯束手就擒?

  七月二十五日,大紅花轎上門?是謳她的吧,好讓她放下警戒,讓她安心入睡,等待舅母自莊園派來人手救回自己?

  可惜她不受騙,她比誰都清楚,七月二十一會發生什麼不幸。

  打開窗戶,一名小廝立刻走過來,像防備什麼似的,她故意把大半個身子探出窗外,企圖看清楚外頭有幾個人看守。

  只有兩人?莫府已經窮成這樣?那麼架走奶娘、喜妹的那些人,不會連門房、馬扶都給叫上了吧。

  嘴角嘻起冷笑,她靠在窗邊,刻意與莫府下人眉眼相對。

  那男子不敢與她對眼,遂低下頭,只守著窗口,別讓她逃走。

  夠了,詩敏用力甩上窗子。她在屋子裡四處走動,尋找可用的武器,牆角處有一張小櫃,櫃裡只有幾件男子的舊衣和針前籃,她翻出剪子,已經有點鏽了,可好歹是樣武器,她拿出剪子,握在掌心。

  走往梳粧檯方向,妝台邊有個架子,架上有銅盆、有巾子,盆裡裝滿水,架旁還有個木桶,也是盛滿清水。

  水?用來做什麼?完事後,讓李大少爺整理身子,神清氣爽地走出這間屋子?哼,江媚娘還真把莫府當成窯子了。

  一口氣堵在胸口,像江媚娘那樣的“官家千金”,還真是讓人為之驚豔。

  視線往旁邊轉去,梳粧檯和屋裡其他東西一樣,都是老舊物,木質桌面上有幾處已經掉漆,答子、珠花……什麼都沒有,只有一柄廉價木梳,看來這些年,沒有母親的嫁妝支持,莫府的日子過得寒!嗆。

  走往另一邊,床是用泥磚砌的,底下不能藏人,衣櫃也小到無法藏身,不過屋裡倒是有個破舊瓷瓶,裡面插了幾朵花作裝飾。

  她略略一想,走到圓桌邊,將每一把椅子給拉出來搖幾下,尋到一張搖晃得厲害的。

  她高舉椅子,往門上用力撞去!嘩的一聲,椅子散了架,守在外頭的人狠幼即下一大跳,卻拿不准主意要不要進屋。

  她心喜,翻過椅子,將椅腳給折下來,站在門後,舉起椅腳,心想,待有人進屋必先被破碎的椅子絆倒,她再上前補幾棍將人敲昏。她先逃回莊圈,再找幾個長工上門,討回喜妹和奶娘。

  可惜等了老半天,等沒半點動靜。

  詩敏不死心,再抓過瓷瓶,高高舉起用力往地上砸,她連同桌上的杯壺一併砸了,朝外頭高聲大喊,“放我出去。”

  然後抓起木棍、將剪子放在伸手可及之處,繼續等待。

  終於屋外出現動靜,她把耳朵貼在門邊細聽,盤算著,進來一個敲昏一個,下一個她看一眼剪子,對不住,她不樂意謀害人命,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為保全自己,她豁出去了。

  可是,她再度失望,等過兩刻鐘,她沒有等到半個人進門,只等來一句隔門傳話,“夫人發話了,她說既然姑娘力氣大,晚膳也甭吃,羞羞弱弱的才像個女孩子家。”

  怒。江媚娘想餓得她無力反抗?作夢!這些年的鄉下日子不是白過的,她會差這一頓兩頓。

  太陽西下,暮色漸漸遊入屋內,一計不成,再生一計,她趁著光線模糊間,將毀損的椅子搭在門前,再選個適當位置,將那些碎瓷挑幾塊大的,鋪在椅子後頭。

  詩敏在腦中想像著畫面。

  李海廷進屋,被椅子絆倒、摔跤,手支地起身,雙手恰恰壓在碎瓷上面,若他還能強撐著走到床邊,她再從桌子底下爬出來,用剪子往他後心插進去,再不成……她想了想,抓起木棍藏在棉被下方。

  待一切佈景妥當,她躬著身、握住剪子,躲到桌子底下。

  詩敏屏氣凝神,雖然雙手發抖、雖然那個夜晚的記憶不斷折磨她,但她仍然提起勇氣,告訴自己,她可以的。

  緩緩吸氣、緩緩吐氣,她努力平復撲騰不已的心跳,她不知道時間經過多久,只知道緊緊盯住那扇門,她像只埋伏在黑暗中的野獸,靜待獵物上門

  她等很久,門邊沒傳來動靜,但窗子被人從外頭輕輕推開,一道矯健的身影躍了進來,詩敏陡然一驚,抓起剪子緊緊護在胸口,她的呼吸加重。

  夜色甚濃,唯有窗外些許月光映入屋內,可是他卻能在黑暗中視物似的四下梭巡。

  看見地上的佈置,他淡淡一笑,不久便發現躲在桌子底下的詩敏。

  他彎下身,推開檔在前頭的椅子,想伸手去拉她。

  這時,她舉起剪子往對方身上插去!

  那力道十足,是她傾盡力氣搏命一擊,可那人像是先知似的,居然能在轉瞬間做出反應,他身子一歪,閃過她的攻擊,下一刻,就將她從桌子底下給提了出來。

  詩敏張口欲往他手臂咬下,突然,一道熟悉的聲音傳進她耳中。“丫頭,是我。”

  短短幾個字,令她一怔,手指鬆開,剪子落入地面,她緩緩抬起頭,試著將眼前的男人看真確。

  是他嗎?那個讓她時刻想起,卻又咬著牙不允許自己思念的男人?是他嗎?是那個留下兩個字,便要求她靜心等待的男人?是她在嘴裡念過千遍百遍,卻在一千多個日子裡,杏無音訊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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