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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不交代會死嗎?夥計會放火把鋪子燒了嗎?」侯一燦瞪他一眼,氣他不機靈,隨即他抓起馬鞭,二話不說出門尋人。

  這一找,整整三個時辰,關宥慈沒有回莊子,沒有到書院,他騎著馬,把京城大街小巷全找遍了,都沒見到人。

  他低聲咒駡,該死的臭丫頭,真把她寵壞了,一個不開心就鬧離家出走,這算什麼,沒想過他會

  擔心嗎?而且天色越來越黑,還下著雨,她當真想急死人嗎?

  他心急難當,策馬狂奔,突地,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靈感,他調轉馬頭,往那片芒草地而去。

  遠遠地,他聽見一聲狼號,接著他看見亭子裡蜷縮的身影,笨丫頭……

  關宥慈的衣服都濕透了,渾身發冷,可是她不知道朝哪個方向才能找到家。

  她緊抱著雪球,它的身子很溫暖,它舔著她的臉,給予她安慰,天地間,只剩下雪球還肯站在她這邊了。

  「你覺得我沒錯,對不對?對敵人善良就是對自己狠,我發過誓的,我要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她們怎麼害死我娘,我就要用同樣的方法害死她們,你知道的,我一向說話算話。

  「爺偏心,他不問是非黑白就定罪,他眼裡只看得見亮亮,他愛她,只要她怎麼想,他便會和她同聲同氣……正主出現,替身退位,這種事理所當然,我都知道的,為什麼還是控制不住心痛?雪球,你可不可以告訴我?」

  侯一燦告訴過她,女人和男人不一樣,男人心情不好,最好給他一個山洞,隱居幾天,情緒自會慢慢沉澱,但女人需要說話,把委屈的事講過一遍又一遍,女人的大腦組織讓女人必須借著語言平復心情。

  可是她已經講過那麼多次,為什麼還是一樣難受,心還是一樣的疼?是她的腦子壞掉了嗎?

  關宥慈蹭了蹭雪球的毛,它越長越大,毛不再溫暖柔軟,有些硬,刺刺的。

  侯一燦說過很多次,該送雪球回山林,可她不願意放手,她知道委屈了雪球,她知道雪球應該回到同類身邊,可她就是捨不得。

  他勸不動她,罵了句固執,然後在莊子裡放養兔子雞鴨,不許下人喂雪球吃東西,他說雪球必須學會獵食,將來回到山林才不會餓死。

  大家都喜歡雪球,都替雪球著想,但他是對的,是她錯,可最後他還是遷就她。

  他總是遷就她,總是替她收拾錯誤,總是讓她覺得天塌下來,自己也不會被壓到,因為他有一雙力拔山河的強健手臂。

  可那是以前,現在亮亮出現了,他何必再遷就她?

  雨越下越大,關宥慈又冷、又餓、又累,趴在雪球身上睡著了。

  雪球像個盡職的武士,靜靜地守著她,一雙銳利的眼眸盯著遠處,直到看到一人一馬從彼端跑來,它才仰天長嘯。

  侯一燦氣得說不出話來,關宥慈全身濕透,頭髮黏在臉上,手冷得像冰,他一把將她從雪球身上抱起來,卻感覺到她的身子異常熱燙。

  他不知道該對誰發飆,只能恨恨地朝她罵一句,「笨蛋!」

  關宥慈迷迷糊糊的張開眼睛,看見是他,她皺起眉頭,直覺說道:「我不道歉。」

  做錯事還不道歉,理直氣壯成這樣?他真是把她給寵得是非不分了,很好,他侯一燦在此發誓,他一定要改、要更正,絕不容忍她繼續這樣。

  「我沒錯。」她又補了一句。

  這話她說得出口?他真想把她翻過來狠狠打屁股。

  關宥慈又開口了,「徐宥菲不是我妹妹,有一天,我一定要親手殺了她。」

  很厲害嘛,現在連殺人都敢想了,無法無天到這等程度!他咬牙切齒朝她大吼,「閉嘴!」

  這一吼,讓她恢復了幾分神智,爺來了?爺沒有不管她?那她可不可以……再任性一點點?

  她試探地開口,「說到做到,我會讓她死無葬身之地。」

  侯一燦覺得自己想要揍人的欲望越來越旺盛,他必須不斷告訴自己,她燒昏頭了,她腦袋不清醒,不要理會她說什麼。

  他脫下斗篷,將她小小的身子密密實實地裹好,再抱起她,翻身上馬,接著他對雪球說道:「走,我們回去。」

  關宥慈縮在他的懷中,她知道自己很差勁,但她開心極了,因為他沒有丟下她,沒有對她發脾氣,他對她的縱容一如過往,即使亮亮橫在他們中間,即使徐宥菲挑撥離間……

  安心了,閉上眼睛,她沉沉睡去。

  侯一燦去書院問關宥慈的下落後,關宥默和關宥善哪還坐得住,馬上向師父請了假,兩個人大街小巷到處跑,在京城裡外找了好幾圈,卻都沒找著人,兩人想著也許關宥慈已經回到莊子了,便又趕了回來,可是莊子裡也沒見著她的人。

  現在看見侯一燦帶著關宥慈回來了,兩人這才松了口氣。

  關宥默想抱過關宥慈,侯一燦不讓,一面往屋裡走,一面命令道:「雙碧,燒熱水給你家小姐泡澡,雙玉,讓劉叔進城請大夫,再熬點米粥,小姐醒了就讓她喝一點,記得喂雪球,

  它也累了。」話落的同時,他也把人放在床上,轉過身,看見跟進屋的關宥善,他拍拍他的肩膀道:「沒事了,別擔心。」

  丟下話,他回到自己的房間,對,他在莊子裡有自己的房間,誰讓他待在這裡的時間比關宥默和關宥善都多。

  命人送來熱水,洗澡、換好衣服後,再把今天該做的事理一理,侯一燦這才走進大廳。

  桌子上,劉嬸已經擺好菜,他坐在桌前,拿起筷子,問道:「宥慈醒了沒?」

  關宥善回道:「清醒過一會兒,喝過小米粥又睡著了,不過大夫還沒到。」

  「都餓了吧?快吃點東西,早點回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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