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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關宥默再也忍不住了,大掌往桌面用力拍去,怒道:「這是我們家,想什麼時候離開,不需要你來指揮。」

  對,他吃醋了,憑什麼在這裡侯一燦比他們更自在?憑什麼他和關宥慈更親密?憑什麼是他找到關宥慈,而不是自己?

  侯一燦放下碗筷,認真回道:「宥慈很重視你們的課業,如果她醒來後,知道自己的任性耽誤了你們學習,她一定會過意不去,你們想要她難受嗎?」

  關宥默訕訕地道:「宥慈從來不任性。」

  「是嗎?那你知不知道她今天做了什麼?」侯一燦的表情從沒有這樣凝重過。

  「她能做什麼?冒犯侯公子嗎?」關宥默的語氣不自覺帶了點嘲諷。

  侯一燦不與他置氣,平靜地把今天發生的事告訴兩人,只是沒提到亮亮。

  關宥善震驚又氣憤,「徐國儒也來了嗎?看見姊姊,徐家人會不會猜出當時的事只是一場戲?」

  侯一燦拍拍他的手背,要他稍安勿躁。「不管是不是演戲,休書是徐國儒親手寫的,而且你們改過戶帖,已經不是徐家人,再也不必

  受徐國儒控制。徐宥菲是逃親來到京城,錢大富娶不到宥慈,把腦筋動到她身上,現在她孤身一人,借住葉府。」

  「哼,她也有今天!」關宥默冷哼一聲。

  侯一燦不理會他,對關宥善道:「不管徐國儒有多混賬,徐宥菲終究是你們的異母妹妹,父過不該累及子女,她現在孤苦伶仃,你們是不是該把她接到莊子裡?讓她住在別人家裡,不是回事兒。」

  他的提議馬上引來兩人的嚴聲否決,「不可以!」

  侯一燦皺起眉頭,宥慈任性已經夠了,現在他們兩個也要來湊熱鬧,這算什麼?

  他試著好言相勸,「善善,你要想清楚,既然要出仕,名聲相對重要,若對同胞妹妹的困境視而不見,日後被有心人士拿出來挑刺,禦史的筆堪比刀,能輕易把你辛辛苦苦謀到的前程一筆勾消。」

  關宥善搖頭,鄭重回道:「那天徐國儒說的並非妄言,我和姊姊確實不是他的親生兒女。」

  侯一燦難掩訝異,他還以為徐國儒品格低劣,大難來臨舍妻舍子,原來還有這一番過往。

  關宥善避開外祖父的身分,只說了母親落難進徐府大門的過程,以及多年來徐府眾人仰仗母親生活,卻苛待他們母子三人的事實。

  關宥默冷笑道:「侯公子以為徐宥菲是善茬嗎?當年若非我發現得早,那碗絕育湯早就被宥慈喝了。」

  侯一燦說不出話了,沒想到真相竟是這樣,難怪關宥慈對徐宥菲的恨意這麼深,她心裡還有多少事是他不知道的?

  在這種情況下,他不可能要求他們三人接納徐宥菲,可是亮亮對徐宥菲頗有好感……算了,把徐宥菲接回鎮國公府好了,府裡不差一張嘴吃飯,諒她不敢在鎮國公府興風作浪,要不把她送回濟州也行,總之,別讓亮亮對關宥慈產生偏見最重要。

  隔天一大早,關宥默和關宥善進屋,對關宥慈叮囑好些話後便回到書院上課。

  侯一燦沒有離開,但他沒給她好臉色,這與徐宥菲和亮亮無關,而是因為她的任性。

  做人可以這樣嗎?心情不好就離家出走,有沒有想過親人會擔心?

  關宥慈看著他在房間走來走去卻一言不發,曉得他關心自己,也曉得自己有錯。

  在他第二次端藥碗進屋時,她輕聲喚道:「爺。」

  侯一燦還是不理她,這次絕對要讓她學到足夠的教訓!

  他轉身從架子上挑了本書,往椅子上一坐,看也不看她一眼。

  她有些尷尬,他們不曾爭吵過,她不曉得怎麼應付這種情形,她低低地又道:「爺,對不住,讓你擔心了。」

  侯一燦用力哼一聲,頭揚得高高的。

  「我知道讓你在亮亮姑娘面前失了面子,是我不對,可是對徐宥菲……我控制不住,也許爺覺得她是弱女子,可我心知肚明她不是,不管爺怎麼生氣,我都不會認她為妹妹。」

  他越聽越火大,她不是依賴他、信任他嗎?連關宥善都可以告訴他他們姊弟倆的真實身分,她就連半句都不肯提,她在怕什麼?他會害她嗎?

  關宥慈不知道他真正是在氣什麼,呐呐地又道:「下次見到亮亮姑娘,我會好言好語向她致歉,昨天我不該讓她難堪。」

  侯一燦反問道:「你知道她住在哪裡嗎?」

  她猛然一驚,是她害他和亮亮姑娘斷了音訊,難怪他會發火,她無法改變現況,就算說一百次對不起,他也不一定會原諒她,畢竟他期待這次的重逢已經很久了,這該怎麼辦才好?

  「爺,讓岳鋒叔幫著找人,行不行?」

  「哼!」

  「要不,我去貼公告?」

  「哼!」懸賞通緝犯啊?她是嫌亮亮不夠氣惱嗎?

  「等我病好,我大街小巷一家家登門找?」

  「哼!」最白癡的做法,虧她也想得到。

  關宥慈看著他的表情,看來他這是想和她僵著了,她下了床,輕手輕腳地走到架子旁,挑了幾本書,捧到床上。

  看著她偷偷摸摸的動作,侯一燦心頭更惱,怎麼,她這是打算長期抗戰?

  但她想的和他不同,她一面翻書,一面偷看他,接著她輕聲念了書上的一句話,「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他看著書,連頭也不轉,冷冷地道:「連小節都顧不了的人,憑什麼談大事。」

  他這算是回應嗎?關宥慈心一喜,乾脆不看書了,隨口背上兩句,「君為臣綱,父為子綱。」

  侯一燦馬上接道:「若君不君、父不父,以君父為綱,國危矣,家滅矣。」

  「以仁治國為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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