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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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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反倒一愣。 「好吃嗎?」銀一兩隨口問問,像是在話家常。 跟主子話家常?他又是皺眉又是感到不可思議。「你也餓了嗎?」出口才發現自己也隨著她閒聊起來。 事實上,在這書房裡,他們的對話並不多,他只喜歡盯著她,還沒想到下一步要如何。 「主子吃粥可沒奴才的份。」她嘻笑地說。 「你說話的表情可不像有奴才的本分。」他回她一個不以為然。「若餓了,就過來吧!」他說。 這倒教銀一兩訝異了,與他共用上書房也有月餘,他一向獨自用膳,不曾開口邀請,這會兒卻要她一同用膳?「您是主子,與奴才同桌而食於禮不合,這樣不好吧?」容嬤嬤經常對她耳提面命,要她進退有據,她多少還是受教的。 他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本王有允許你同桌而食嗎?」 「咦?方才您不是說……」難道是她會錯意了? 「本王食畢,這桌菜賞你。」朱戰楫放下銀筷。 「咦?」就說她哪有資格與他同桌啊!她心裡頭有些發酸。 「總管在門外嗎?」起身朝外揚聲。 「在。」只要他在府裡,總管向來隨侍,等待他隨時的召喚。 「多備上一碗粥來。」 「……是。」總管只眨了一下眼就領命處理去。 自此,送至書房的宵夜總是多備上一份。 「爺,聽說您兩歲能背詩,五歲時已熟讀四書五經,八歲就已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十五歲時已手持兵符為當今聖上打天下,是個天縱英才的人物?」銀一兩開心地喝粥吃菜,見他坐於案前,並無立即批閱公文的意思,打算繼續與他話家常。 府裡待久了,有關他的傳聞,多少聽聞一點。 朱戰楫笑得陰惻側。「你可有聽說本王三歲咬傷奶媽,五歲親手殺死愛馬,七歲就要人砍了左右僕役,只因他們不小心觸碰到本王的衣袖,十三歲為了爭權,命人誅殺了兩個反我的親兄弟,並且割下他們的頭顱,遊街示眾,十四歲生母病逝,本王一共下令宰殺九名僕役為母陪葬,十五歲領兵殺人,死者不計其數。」她要話家常,他就與她話個夠,希望彼此聊得愉快。 「你!」她臉色發白。 他喜歡逗她,見她嚇得不輕,竟暢快得想大笑。「怎麼,你喝不下粥了?」她嘴裡那口粥在聽完他的話後,就怎麼也吞不下去了。 「嗯!」她將口中之物吐出。「為什麼對我說這些話?覺得殺人很愉快嗎?」她忍不住質問。 他詭異又陰狠地笑笑。「有時候是的。」他老實說。 銀一兩倒抽一口氣。「你!」傳聞他為人絕情殺人如麻,但都不若他親口承認來得駭人。 「你怕本王嗎?」很好,每個人都該怕他的。 「你難道不覺得每個生命都有其價值,你不該以己之喜樂任意危害人命!」她與他爭辯人命的重要性。 「在我看來人命如螻蟻,若再無一絲智慧,就連螻蟻都不如了。」朱戰楫諷刺譏嘲。 「你怎能這麼說,人生而平等,有些人生而聰穎,有些人生而駑鈍,但上天造人皆有其用,聰明的人發明鋤頭讓駑鈍的人勞役墾荒,如此你我才有稻米草糧可食用,所以你怎麼可以瞧不起人,甚至輕之如螻蟻,說殺就殺呢?」她好生氣憤地指責。 他瞧她說到氣憤處便握緊雙拳、面紅耳赤的,一副誓要與他爭出個道理來的模樣,臉色一沉。「所以你不怕我?」他突然說。 「咦?」現在戲是演到哪一段?不是在爭辯人命的價值嗎?跟她怕不怕他有什麼關係? 他趨身來到她面前。她依然面色泛紅,看來方才氣得不輕,這直率的丫頭又忘了誰是奴才、誰是主子了。 他該惱她嗎?她是第一個敢當面與他爭辯的人,該辦她個以下犯上的大不敬斬了她,好證明自己殺人不眨眼? 被朱戰楫陰邪的目光瞅著,銀一兩開始渾身發涼,這才知道害怕。她剛做了什麼?虎嘴上拔須?自尋死路!「……所以您要殺我嗎?」以證明他的人命螻蟻論? 「你想死嗎?」該殺她嗎?不!留著她豈不更有趣,讓她見識什麼叫人性,什麼叫螻蟻,證明他才是主宰生命價值的人! 高大的身子逼近她,幾乎要近貼到她身上。 他聞到了她的氣息,帶著淡淡的墨香,深吸了一口,竟然覺得這墨真是上等! 「我我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拚命搖頭。她可不想死! 隨著她的動作,墨香散得更盛,他又趁機多吸一口。 「不想死就住嘴!管你才能高低,就靜靜地看著權勢如何操縱人命,而人命又是何其廉價地供權勢把玩吧!」他突然想摘掉她身上的天真,眼裡的正義。 她第一次這麼近看他,注意著他那令人膽戰心驚的話,臉上的細紋幾不可見,更發現他俊美得不似男子,睫毛翹長得比她還濃密。 銀一兩啞了嗓子,一句話也說不出,愣愣地瞪著眼前的他。他可能沒注意到,貼得這麼近,他的身鐵定觸碰到她了,更慘的是,她發尾的黑墨正下知死活地沾染上他雪白長袍,這下他要焚衣還是殺人? 出乎意料,他既沒焚衣也沒殺人,而是不顧染在身上的黑墨汁,傾身單指挑起她的下巴,毫下猶豫地貼了上去,也毫不留情地掠奪她未遭俗世沾染的嬌唇。他的吻並非輕柔,而是飽含霸氣與乖張,仿佛以桀騖之姿,奪取所有。 銀一兩除了驚愕還是驚愕,完全生澀得不知如何反應。 爺在吻她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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