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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這事莫說你們不相信,連我自己聽了都不信,還再三地向總管確認,他連點三次頭我才相信。」她苦著臉,不喜反抱怨,「有老師教學當然是好,但如果老師是主子,那可教人頭痛了,若學得不好,豈不被炒魷魚?」

  「一兩丫頭,怎麼你腦袋轉的跟旁人不同,你擔心學習不佳被炒魷魚,咱們可擔心爺成了你師父,在這府裡不知要鬧出多少風波,再說,爺是什麼人,他可是人人聞風喪膽的和宮王爺,更是這國家的……」地下君主,這句話讓容嬤嬤硬生生住了口。

  「總之,爺是國家支柱,平日有多忙碌是天下皆知的事,這麼尊貴的人肯在你身上花時間,你你……你這是走什麼運?這麼得老天爺眷顧?要知外頭多少皇親貴族極度渴望能有這麼一個機會每日見上爺一面,不管是什麼,只要能讓爺提點指導一二,都是榮幸無比的事啊!」她隨即才又繼續說道。

  「是啊,還記得上回皇上下旨,希望爺能指導一下太子的文采,聖旨才下就教爺給駁回了,爺連皇上的賬都不賣,居然對你這下人……」錦兒扯著手巾,心有些惶惶不安。爺為什麼會對一兩這般另眼相待?

  一旁的紫娟越聽臉色越是難看。

  「不只這樣,總管說了,自今晚起我得搬家了。」銀一兩垂頭喪氣的又說。這才是最教她不舍的事,她與錦兒感情這般好,就像姊妹一樣,這會兒說搬就得搬,她當然會捨不得。

  「搬家?搬哪去?」容嬤嬤大驚失色。

  「沁心院內的小齋。」

  兩人臉色頓時大變,沁心院內的小齋雖是當初王府建造時,特意為爺的貼身僕役所預留的下人房,但沁心院無女眷這是天下皆知的事,爺讓一兩夜宿沁心院,這比讓她使用上書房還驚人。

  「說,銀一兩,你究竟用了什麼迷術讓爺這麼對你另眼相看?否則爺不會做出這許多不合常理的事!」紫娟終於忍不住沖向銀一兩跟前,指著她的鼻子怒斥。

  她雖也是一兩的室友,但與錦兒不同,對一兩總是極盡嫌惡,更是痛恨她的好際遇與好人緣。

  「我?!」銀一兩被她吼得睜大了眼,連忙退了一步。

  「喂,你發什麼病,爺對一兩好幹你什麼事?要你在這大呼小叫的!」錦兒氣呼呼地擋在銀一兩身前,將她與紫娟隔遠些。

  「爺不會看上她的!」紫娟咬牙切齒地說。

  「你該不會是嫉妒一兩在府邸一路被破天荒的提拔,平步青雲吧?」

  「哼!爺自視甚高,不會喜歡任何人,也不會真心欣賞任何人的,更何況是像她這樣一個不起眼的丫頭,你最好叫她不要因為爺對她施些小恩就自以為是,看著好了,只要她在沁心院犯了錯立即就會被趕出來的,說不定以爺喜怒無常的性子,惱了爺連命都沒有了!」

  紫娟的這番話,說得三人面面相覷。沒錯,伴君如伴虎,爺的性子陰晴不定,誰也說不準,要是一個下小心,掉腦袋可是輕而易舉的事。

  「嗯……一兩,你……今後……可要多加再多加小心了。」錦兒與容嬤嬤只能這麼說了。

  朱戰楫一手執著筆,久久末在公文上批上一個字,只是悠閒地轉著眼珠,露出一貫興味的笑容,視線正糾纏在一旁埋首寫字的人兒身上。

  銀一兩正式搬進沁心院已有月餘,不知從何時開始,他就愛這麼瞧著她,她的每個動作都可愛得緊,就好比此刻,她認真專注地寫著字,完全沒注意到自己左頰上沾了塊黑漬,長髮因低頭的動作,正整束可憐地浸泡在黑墨中泅泳。真是個有趣的姑娘!

  她就像是他的新玩具,所以他難得費了些心思將她拽在身邊,想要好好逗弄一陣子,不過事情有些失控,因為他似乎欲罷不能了。

  他眯起眼,眼神轉為迷蒙,再次不加掩飾地盯上眼前的丫頭。

  想起自己安排她進了上書房、小齋,還每日親自授課,做了些連自己都覺得不妥的事,卻沒有一絲勉強或後悔。

  不僅如此,甚至與她相處的日子,是他這些年以來心情最愉悅的時候。

  他暗忖著這新玩具到底有什麼魅力,竟能不斷吸引住他的眼光。

  照理說,像他這般長時間大剌刺的審視,一般人都會發現而顯出不自在,偏偏這大姑娘,做任何事除了全力以赴外,就是專注再專注,這也讓他有機會可以肆無忌憚地打量再打量,並且樂此不疲。

  基本上,她是聰穎的,因此習字讀書的學習都難不倒她,再加上她那凡事下功夫不打折扣的個性,學習起任何事來都好得出奇,難道就是這點吸引了心高氣傲的他?他也迷惑了。

  「爺,您的宵夜已備好,准許屬下端進來嗎?」總管低著身子在門外請示。沒爺的允許他可不敢貿然闖入。

  「進來吧!」思緒被打斷,朱戰楫微怒,口氣也不甚好地恩准。

  得令,總管立即揮手要人抬進一張小桌,桌上早備好了七、八樣小菜以及一碗清粥。

  一切備好妥當,總管及一干下人就快速躬身退下。因為聽出他的不悅,誰也沒敢多打擾主子一刻。

  朱戰楫低首,草草在公文上批了一個「誅」字,便放下筆來到桌前,逕自用起宵夜來,而那簡單一個字代表的竟是數十條人命。

  依理,他所有的膳食包含三餐與宵夜,都應由她這總廚來料理,但自從她習字後,在他的授意下便免去了她料理宵夜的差事,讓她有更多的時間習字讀書。

  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粥,自己不得不承認,對她真是格外恩寵,而且是不知不覺、變本加厲。

  習慣性地瞧向她在做什麼,剛巧她寫完了一個字也抬頭,目光與他對上,她不覺不敬,露齒就是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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