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淺草茉莉 > 曹氏答應 | 上頁 下頁
二十


  弦月朝堂分六部,分別是吏部、戶部、禮部、兵部、刑部與工部。每部的衣飾以顏色區分,而為首的尚書在馬蹄袖上會繡有獸紋,見這兩人皆是一部之首,曹默默沒膽怠慢。

  “嗯,曹答應的胃口可真不錯,吃得比之前更加的圓潤,瞧來在宮中的日子過得極好。”唐正禮瞧見她手上吃了一半的酥餅,有些譏她貪吃。

  她笑得尷尬,“還好、還好。”事實上她都不好意思說,進宮這幾個月來,日子過得提心吊膽的,她都“清瘦”了一些些,自己這“瘦弱”的模樣若讓爺爺瞧見,他老人家不心疼死了。

  “曹答應近來身子可有好好地調養,要不要臣找來宮外的名醫進宮來為你瞧瞧?”他再問,那眼神還刻意瞄向她的肚子。

  她自然的縮起略油的小腹,笑回,“謝謝唐大人的好意,宮中御醫頗盡心,不需要另外找人調養。”

  泰國之聽了不悅,“是嗎?若御醫盡心,那也要曹答應盡力,別辜負了王上對你的恩寵才好。”他別有他意的說。

  “是……”她哪裡聽不出弦外之音,只得諾諾應聲,敷衍過去。

  “臣等希望曹答應不要忘記自己進宮的責任是什麼,不是只有魅惑王上而已,你出身低下,能得眾人包容,該知感恩,否則過一陣子王上對你的恩寵過去了,你便一無所有了,臣等對你說這些別無他意,只是好心提醒,你好自為之。”唐正禮冷冷的說。

  “沒錯,世後的出身也不高,但有幸能誕下王上,這才穩固地位,臣等還盼你母憑子貴,有朝一日由答應晉升上去,若率先為王上誕下皇長子,來日你就算封妃立後都不無可能。”秦國之繼續道。

  曹默默越笑表情越僵,什麼話也答不上來,他們見她這沒什麼企圖的作為,不禁氣結,兩人本想再同她說些什麼的,見到一旁的雄對他們露出殺氣騰騰的眼神,兩人登時有些懼怕,遂不再多說,甩袖踏出月華殿。

  兩人一走,她不住鬆口氣,摸摸雄的頭。這傢伙對她還算不錯,也盡到人子護母的責任了。

  只不過近來這生子壓力越來越大了,她肚子要是再沒喜訊傳出,外頭那些人八成想將她打包丟出宮外,自己真讓王上給害死,他到底要利用她到什麼時候?她這擋箭牌有一日一定會被眾人萬箭穿心。

  “曹答應。”

  她正沉溺在自嗟自歎中,忽然聽見聲音,立刻寒毛豎起。“老……老爺?”這人是王仁甫,是她過去的主人,王鷺雅的爹。

  王仁甫為人深沉苛刻,有過必究,當初在他府上,她是能避他就避他,實在不想與他打交道。

  她忍不住怨歎剛走了兩位看她不順眼的尚書,又來了這個更難應付的舊主,她後悔極了,事情再急也不該跑來月華殿,應該等夜裡那男人“召幸”時再提就好,反正他如今夜夜要見她,似乎將她當成抱枕,每夜抱著她睡,有時半夜抱緊了,熱得她受不了,流了一身汗,隔日一早還得換衣才行。

  “不敢,曹答應現在已是王上的人,我見了你還得稱呼你一聲娘娘呢。”王仁甫切齒腐心的說。

  這話聽來令她如火在煎燒,王仁甫心胸狹窄,他是在怨自己女兒未能進宮侍寢,而她這府中丫鬟竟然雀屏中選的選入後宮。

  “老……呃……王大人不要見怪,我也是陰錯陽差才進到宮中的,當初真的無意如此……呃,對了,小姐也嫁得好,爵爺不也是乘龍快婿嗎?多少人羡慕小姐能嫁予他呢!而且我瞧小姐也很中意爵爺,相信兩人婚後會是對佳偶。”

  她原本想解釋自己進宮的無辜,但見他臉色更難看,只得話題一轉,轉到王鷺雅奉旨嫁了人人稱羨的好丈夫一事上,盼他釋懷些。

  哪知,王仁甫神色更為灰青。“曹答應不會以為我從小培育鷺雅,造就她知書達禮、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理由,就是讓她去當一個男爵夫人,而且還是前朝劉氏的孽子遺孤吧?”

  “這……”他的野心她當然知道,他想讓自己女兒做弦月王后,自己當國丈,這才能鞏固王家榮貴不敗,而那劉男爵就算人品再好,一個無權無勢又是前朝劉氏的後代,已是註定前途無光,就算王鷺雅自己喜歡,王仁甫又怎麼會滿意甘願。

  “當日我要你陪鷺雅進宮就是個錯誤的決定,你不僅害鷺雅的清白被質疑落選,還狠心斷了她的王后之路,使王上當殿指婚劉權昕,讓她再無可能進宮爭後位,我倒沒想到你是心機這般深沉的人,當初真是看走眼了,才會讓你伴在鷺雅身邊三年!”他真是悔不當初。

  他當初會要她陪女兒進宮,無非是想以她平庸的身段和樣貌來突顯女兒的美豔無雙,進宮前他都已千叮嚀萬交代她不可惹事闖禍,一切以小姐為重,誰知還是出了差錯,這錯還因此斷送女兒和他一世的榮華富貴!

  “你真誤會了,當初我真不是有意害小姐被誤解的……”

  “你再怎麼解釋也無意義了,如今鷺雅的前途全毀,這都拜你所賜,不過倘若你還有一點愧疚之心,倒有一個方法能讓你補救。”他心思深沉的說。

  “讓我補救?”

  “沒錯,我二女兒典雅與鷺雅兩人是孿生姊妹,有著同樣一張臉孔……”他一反方才對她的怨恨之相,涎起了陰笑。

  曹默默聽出他的意圖,沒辦法跟他一樣笑得出來。原來他還沒死心,還作著當國丈的夢。“王上的後宮讓誰進來,不是我這小小的答應能作主的,還是要王上瞧得上眼首肯才行。”

  “所以我才說要你補救,所謂的補救就是幫忙,製造機會讓王上見到典雅,再想辦法讓王上對她留下好印象。王上眼下雖對女色看淡,但他畢竟年輕,不管他願意還是不願意,未來仍會有眾多女人進宮與你爭寵,而憑你的身世,答應之後頂多晉升為嬪,再來是上不去了,可若典雅能夠進宮做你的姊妹,何嘗不是與你有個照應,將來你們兩人連手在宮中也不怕有人欺負了。”他跟她分析利害關係。

  她聞言簡直頭痛,前面兩個大人是要她儘快生子,這個是要她塞女人給王上,這全都強人所難,她一件也做不到。

  “我這個……恐怕……”

  “曹娘娘,王上有請呢!”小全子實時過來請人,委實救了她一命。

  “王上得空了嗎?那我進去了。”她急忙甩下王仁甫要閃人。

  “你……就這麼說定了。”見她不肯表態,他索性在她進去內殿前逕自說道。

  曹默默頭發脹,假裝沒聽見,撫著額快走,忽然聽見王仁甫發出一聲痛叫聲,愕然回頭,就見到雄正啄下他幾根鬍子,痛得他抱嘴哀號。

  莊嚴肅穆的朝堂之上,冶策不怒自威的坐在上頭主持朝政。

  “王上,臣等有事要奏!”今日朝上氣氛詭異,幾位大臣的怒意毫不遮掩的顯現在臉上。

  “說吧。”冶策鎖眉道。

  “王上,自古以來明君聖主強調的是薄稅富民,制定政策以立富國基礎,而這“興農令”開辦以來,旨在於墾地開荒,提倡獎勵農耕,此政令幫助弦月國土能地盡其用,可近來竟有人打著聖旨在外阻止政令施行,不知王上可聽聞此事?”上前說話的是戶部尚書秦國之,他兩道灰眉糾結在一塊,貌似極為氣憤。

  “此事朕不知情,是何人打著朕的旨意妄為?”冶策皺眉問。

  “啟稟王上,臣等調查過了,是曹答應所為。”農務是屬於戶部的職責,因此泰國之特別憤然。

  冶策聞言為之一楞,“曹答應?”

  “王上,曹答應身為後宮卻到宮外假傳聖旨,混淆視聽,阻止國之政令執行,古有明訓,後宮不得干政,她卻打著王上的名號,在外胡作非為,王上必得嚴懲以正後宮。”連禮部尚書唐正禮也義正辭嚴的道。

  “沒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曹答應之言行實在不可取,王上得嚴辦之。”又有人陸續進言。

  一時之間朝堂之上指責聲浪不斷。

  冶策滿臉陰沉。“曹答應終日在宮中不曾外出,可有證據確認真是她所為?”

  “有,臣連人證都有。”秦國之是有備而來的。

  “將人帶上來!”

  很快地,一名年約五十,頭禿肚圓的男子被領進殿中,這人一輩子也未曾踏進過這座金碧輝煌的大殿,更遑論見過龍顏聖尊,當下進來後立即緊張的跪伏在地。

  “草……草民叩……叩見王上,王上萬歲萬萬歲!”

  “嗯,報上姓名與來歷。”冶策不耐煩的道。

  “是……是,草民姓金,名換財,是城東人氏,家中世代務農,皆盡心為王上開墾荒地,是王上最忠誠的子民。”

  “朕明白了,說說曹答應做了什麼,你若有一句虛假,朕會剝了你的皮治你誣陷之罪!”他事先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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