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裴意 > 鎖情環 | 上頁 下頁 |
|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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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含情眉頭蹙得更緊,一股不祥的驚悸感在心頭漫泛而來——孤身一人竟敢攔劫有禁衛軍保護的皇室送嫁隊伍?此人若非膽大包天的狂徒,便是有著莫測高深的武功及志在必得的把握。 夏存威心知今日遇上了生平未見的勁敵,揮手示意禁衛軍散開了作防衛隊形。朗聲說道:「閣下擊馬攔路,意欲何為?可知這是皇室馬隊,衝撞了只有死路一條?」 「我既敢攔道,自然知道這是皇室馬隊,夏將軍的問話未免好笑。」那人聲音冷幽如魅,低沉中略帶溫煦,卻沒有絲毫暖意。「至於我的意圖也很簡單——留下馬車中的人,我可以饒你們一死。」他伸手一指,指向鳳輿! 侍蓮驚呼一聲,捉住了慕容含情的衣袖,顫聲道:「公主,這……這匪徒是沖著您來的!他真是向天借了膽子啦,難道他不怕砍頭嗎?」 慕容含情凝眉不語,掀開珊瑚珠簾極目望去,竭力想看清楚那人的模樣。 日光西落,一彎斷虹隱約斜掛山頭。那青衣人端坐樹梢,清臒的身形一半隱在樹色暗影之中,一半映在淡金暮色之下。半暮半光的身影就仿佛是他正邪難辨的冷狂神采,即使隔著遙遠的距離,都可以感到那份棄世的孤絕與寒涼。 「大膽狂徒,竟敢意圖挾持九公主?」夏存威驚怒至極,原以為這盜匪是為了陪嫁的金銀珠寶而來,沒想到他的目標竟是慕容含情——東杞國中最受人民崇敬與喜愛的紅蓮公主!「單憑你方才那句話,便是欺君犯上的砍頭大罪!你當真以為你孤身一人,可以從我百名精兵手中劫走慕容公主?」 「能或不能,你何不試試?」那人幽幽一笑,淡漠地瞥向鳳輿中的妙麗身影。「不過我勸你別試的好!傳聞含情公主是觀音轉世,如果她真有傳說中的菩薩心腸,只怕不會願意見到百條人命為她而死吧?」 夏存威怒極反笑。「我征戰沙場,什麼樣兇狠的敵人沒見過?倒從未見過像你這般狂妄自大。目中無人的大膽逆賊。想要我禁衛軍百條人命?行,先過我夏存威這關!」 抽出腰間大刀,縱身而上,撲向那株古松,大刀往那人面門直劈了過去。 眾人只見銀光一閃,那人衣袖微擺,手中已多了把閃著冷冷銀光、又輕又薄的長劍。他劍尖微側,竟不擋格夏存威大刀,長劍直指夏存威胸口,出手之淩厲迅捷,簡直是匪夷所思。 這一劍後發而先至,夏存威大刀還未觸及對方衣袖。胸口已然中劍,大喊一聲,身子軟軟摔下樹來。 禁衛軍們見威名素著的夏存威竟只一招便敗在青衣人手下,人人變了臉色。侍蓮更是嚇得魂飛魄散,一顆心幾要迸出口來,驚喊道:「夏將軍!」不顧慕容含情的攔阻,跌跌撞撞沖下鳳輿,踉蹌奔向倒地不起的夏存威。 那人青衣一晃,飛身下樹。對倒在樹下的夏存威和狂奔而來的侍蓮視若無睹,只是緩步走向被重重禁衛軍保護在中央的鳳輿。 百名禁衛軍大聲齊喊。衝殺面前,圍攻青衣人。 那青衣人眼眉一挑,對百名侍衛精兵竟是全然不放在眼裡,只見他行若無事,趨退如電地在禁衛軍人牆之中穿插來去,手中劍如風馳電掣,每出一劍,必有一人倒下。片刻之間已有數十名禁衛軍慘死在他劍下,鮮血漫天噴濺。 慕容含情腦中一陣暈眩,眼前所見的是她最恐怖的夢魔中也不曾出現過的景象——劍光、鮮血、驚呼、哀號,交織成一片人間煉獄的可怖景象。 殺戮,一場驚心動魄的慘烈殺戮在她眼前展開…… 「住手,不要再殺人了!」看著禁衛軍們死傷慘重,一個接一個的倒下,慕容含情只覺心痛難忍,再也忍耐不住胸中的激憤,悲怒欲絕地叫道:「不便再殺人了!」 那青衣人聽到她淒憤的叫聲,眯起雙眸,不再理會禁衛軍的糾纏,飛身而起,直撲鳳輿。 慕容含情只覺眼前一花,那青衣人已撲到了鳳輿之前,長劍一撩,劃破了黃金紗簾,削斷了珊瑚珠鏈。 珊瑚珍珠,落了一地,在荒野中滾動著晶瑩的虹光,而慕容含情也終於見到了青衣人的容貌。 日向黃昏,湛藍的天空抹上了金紫色的霞光,絢麗的暮色映在那青衣人蒼白的面容上,竟也不能為他增添絲毫血色,只見他眉眼清俊,容顏清華,渾身籠罩在一股神秘如謎的幽獨氣息之中,卻又有著如雲出岫般的清逸和雋冷。 慕容含情一顫,心中瀠過一絲莫名的、教人心慌意亂的驚惶與悸動——這男人,她見過的;卻是在何時?在何處呢? 像一種千年難喻的互古因緣,一抹似識又不相識的恍惚感流過她心底——她幽幽恍恍看著那豐華神秘的清俊男子,一時間,悸惑無語。 而他——矜冷不言,靜靜矗立在夕陽餘暉的光影中,如落日魅影,遺世而孤絕。 幽姿不入少年場,無語只淒涼。一個飄零身世,十分冷淡心腸。 是哪處曾相見?相看儼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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