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蘋果鳥 > 我的21號公主 | 上頁 下頁


  「勇者也好,王子也好,就算你是個漁夫、獵戶我都會跟著你。」

  「無論貧窮與富貴,健康與疾病?」

  「是的,無論貧窮與富貴。健康與疾病。」我說著,慢慢地停下腳步把眼睛閉上。

  「眼睛不舒服嗎?」我的舉動讓他慌張起來。「笨,是你可以親吻新娘了。」在眼睛閉上的5分鐘後,他才小心翼翼地在我唇裡抿上一吻。等我張開眼睛時,他燙紅的臉,支吾閃爍的眼神,還有掩不住的笑意,散佈在夏天的海風中,有點黏又鹹澀的味道卻是涼爽無比。

  他17歲,他是我丈夫,我好愛他。

  第二章

  希望?是雨過的彩虹嗎?不久前,曾有一道彩虹為我架出幸福的美麗弧度,卻被尾隨而來的暴風雨瞬間沖毀。註定我只能擁有暴雨中的彩虹,等著這不堪一擊的諷刺顏色消融透明,最後一無所有。

  老樣子,不管早或晚,只要我準備回到21號的家中,他會陪著我直到確定我爸不在才走。我們進到家裡,他看我一臉勞累的樣子,自告奮勇地要幫我拿冷飲和毛巾。「啊!」

  突然間從廚房裡博來他的一聲慘叫,以及好多鍋碗落地發出的尖銳聲。

  不知道情況的我,嚇得趕緊起身到廚房,看到他正癱倒在地上,頭顱流著血,而我爸舉著工地用的圓鏟在他身邊。來不及開口喊叫,在驚慌之際,我就被捂住口鼻,被我爸拖上二樓,沿路我死命地甩動手腳想要逃開,但是卻寸步都移動不了,看著那雙勒著我的髒手,掌心濃濃地酒氣竄到我鼻間,夾著黑泥的指甲用力掐進我的臉頰中,我就做惡地想吐。他在我耳邊急促地呼著氣,如同鬼哭狼嚎地淒厲恐怖,我被我爸使力地丟在床上,口中的束縛一解開,我奮力地嘶吼求救,卻只得到如雨下的掌摑。我的嘴角滲出血跡。舌頭破出傷口,這些在以前如家常便飯的傷害,除了淚水,卻奪不走我清醒的意志和仇恨的眼神。

  那晚不同。因為毆打我的並不是我的親生父親,而是一隻腐臭肮髒的人形蛆蟲,我的意識在他拉去我的貼身衣物那秒完全喪失,連詛咒的目光都無法凝聚。我好害伯,無比的恐懼讓我失去身體的自由,口不能言語,淚無法壓抑,眼前只剩一片漠然的黑夜。我毀了,惡龍的牙尖已經陷入我的胸口,隨時都會開暢破肚。

  「啊!」一聲哀嚎,我的神智被迎面襲來的黏熱液體喚回,我伸手在臉面一抹,紅色的鮮血從我手指向下滑動著。恒峰拿著菜刀往我爸肩上砍了一刀,鮮血噴灑在被單、床褥,他們拉扯僵持不下中,我爸捉住恒峰握刀的手,左肩撞入他的胸口,刀從恒峰手中飛了出去落在地板上,兩個人扭打著,都急著伸手拿那已沾滿血的刀。

  「跑!趕快跑!往樓下跑!往門外跑!往活路裡跑!」恒峰箝制我爸肩膀,抬頭看著滿身是血、蜷縮在床角的我,用力地說著。

  我像是突然驚醒似地,不理會早已衣不蔽體的自己,就沒了命地跑出去、下樓、出門。我投有大喊呼叫,我嚇壞了,我只是赤著腳不斷地往前跑,我要離開,離開這夜、這風、這路、這巷子、還有這個世界。

  我躲在工廠倉庫管理員的休息室,雖然裹著棉被,但是卻無法阻絕寒冷的感覺,全身止不住的發顫。眼淚不停的流,嘴裡喊著恒峰的名字,等著他來接我,可是一分一秒過去,一個小時兩個小時經過,卻再沒有人走進這間屋子。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被猛然推開,手電筒發出強烈白光照得我睜不開眼。「找到了,人在這。」一個工廠的伯伯向外頭叫著,不久一名警察走了進來,他看我沒有衣物在身上,趕緊喊著:「麻煩拿衣服進來,還有請支援一名女警。」

  女警幫我穿好衣物,擦乾眼淚,安撫我,「放心,沒事了。」

  邊攙扶我走出門外,紅藍交替的警車燈和刺耳的鳴笛響第一次離我這麼近,周遭圍滿著看熱鬧的人,咒駡我父親的聲音此起彼落,但是我卻充耳不聞,「恒峰沒事吧?」我一直問著,因為這是我最關心的事,「他為什麼沒來?」重覆的詢問換來的答案就是簡單一句「到警察局再說。」女警幫我把篷亂的頭髮慢慢地順好,看著我渙散的眼神,只是歎息。

  到醫院驗完傷後轉到警局,媽看見我紅腫瘀青的臉心疼地抱著我,一樣是讓我叫做親人的人,為何對待我的方式卻是天差地遠。我感歎自己的不幸,更恨自己將不幸帶到恒峰的家中。

  「爸媽,恒峰呢?」他是否安全?記得最後看見的場景,是他們在爭奪那把菜刀,而恒峰像是有點力不從心的樣子。

  「他沒事,但你父親死了。」跟爸說不到二句話,我就被帶去偵訊室做筆錄,雖然時至淩晨,警局裡的人不多,但是我感受到每個經過的人所傳來的目光多是好奇與惋惜。父親死了?一般情形該有悲戚的淚水不是?我卻笑了,是從嘴角抽動帶出的微笑,眼神滿是欣慰的肯定,「他該死。」也許我再有勇氣一點,我會親自動手,就不會害恒峰為我受罪。

  看見恒峰是我被帶上2樓時,在一個寬敞的大辦公室裡,恒峰一隻手被銬在銀色的鋼杆上,他的背後有個大白板,在靠近恒峰頭上的地方,寫著殺人嫌犯。恒峰衣褲上滿是血跡,受銬的右手上更是整個被染紅。他本來是低著頭的,不知道是不是體恤他犯罪的動機,他們讓他抽著煙,恒峰只是叼著,偌長的煙灰脆弱地聚集懸掛,在他看到我走進,於抬頭間,一口氣灰化解體在半空之中。

  「晴雅,我終於親手保護你了,再沒有人可以傷害你。」他猛然站了起來,右手將絞鏈拉撐,左手往外伸直就想握我的手,手銬刮動鋼柱發出尖銳的聲音,旁邊兩個便衣警察緊張地捉著他的後頸將他按下,但是恒峰還是不斷向我的方向沖來,拼了命地想把頭抬高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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