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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那日與程盼兒在冰窖一談之後,孫潛便依她所言,私下安排了刑堂,且將人藥得奄奄一息,再令人扮成黑白無常來拘命。為了擬真,他甚至要人把蹄鐵釘上厚厚軟墊,外表看不出不同,馬車在夜路上奔馳起來悄然無聲。

  程盼兒的計策極是成功!

  這疑犯本是名富家少爺,練過幾年武術強身,也考了個秀才功名,言語間狡詐而斯文,然程盼兒輕易便猜出這傢伙人面獸心,除了自己,什麼都不顧。孫潛照她教的辦法,將人嚇得肝膽俱裂,他自然便什麼都招了。

  隔日,這人醒來,對案情直言不諱,個性卻完完全全變了一個人,言語粗俗無狀,極是下流。

  因此案事關重大,孫潛不敢大意,又派人按照口供去將線索重新整理一遍,以求勿枉勿縱,直到昨日才真正確定他的罪。

  昨日夜裡,他又悄悄去了程府,問她想給這人判什麼刑罰,她卻堅持要先見這人一面,她有話要當面問他。

  孫潛想,這犯人言語齷齪,自然是不肯讓她一個女人直接與這犯人相見,再三勸阻,卻拗不過她的堅持。

  「給我一句話。」程盼兒面無表情地看完口供,然後走到犯人面前,「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幹爆』那些女人!」疑犯學著她冷冷的語氣挑釁道:「我爽啊!」

  「所以你喜歡『幹爆』?」程盼兒一點也沒有被他嚇到,挑起了眉道。

  「你過來一點,我也能『幹爆』你。」

  「好啊。」程盼兒倏地嫣然笑開,連聲音都是甜的,「就『幹爆』你。」程盼兒吐出來的話語輕輕淡淡,聽在眾人耳裡卻有如敲響了閻王三更鼓。

  孫潛驀然發覺原來她的面容生得極好,那一笑竟是如漫天冰雪中錠開一地荼蘼。

  驚人豔紅中,迎送彼岸。

  西大街最好的酒樓知味齋裡擠滿了人。

  知味齋這幾日來了個有名的說書人,這人真真是能說會道,什麼事情給他說起來,皆如親眼所見、親耳所聞。風雅自是不比北大街最好的茶樓,作以娛樂,倒真是十足十的夠。

  前幾日,令京城人心惶惶的採花大盜終於伏法,大姑娘小娘子也不甚避諱,多有相攜而來。男女老少在說書人旁圍了個圈,叫了點茶水點心聽說書人

  侃侃而談,內容正是前幾天採花大盜伏誅的過程。

  「那判官大斥一聲:『狂妄之徒!本官若不將你嚴正處之,天理難容。來人啊!』」,說著竟命人拿來一個兒臂粗細的細口寬身花瓶,那瓶身上抹上了油,瓶口朝外塞入犯人下體。

  「犯人痛不欲生,可事情到此尚未結束,那判官再令人朝瓶裡填入火藥,塞上引線,引線點燃,砰一聲悶響之後,犯人已經昏了過去,連叫都叫不出來。」

  四周之人「哎哦」、「嗚惡」聲不絕,臉上紛紛露出各種厭惡表情。

  說書人面露得意之色,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地續道:「是說那判官這招極是狠絕啊!那採花大盜一日後又醒來,疼得一心求死,偏偏這招居然不怎麼見血,根本無法立即死去,就這麼拖了三天才咽氣。」

  「後來仵作一驗,發覺犯人下體被腸線細細縫上,一滴血都出不來,一刀切開,腐壞的血液腥臭發黑,幾乎占了整個腹腔,得了個口子,膿血就整個爆開,噴得那仵作喲一頭一臉的,再一細看,裡面都爛光啦!」

  「那仵作從未在新死的屍體身上見過這種情況,臉都嚇白了,回去嘔了兩天,發誓再也不吃豬血糕。」

  眾人聽到這慘絕人寰的刑罰,莫不臉色慘白,面露難色,有人覺得這判官著實有損陰德,卻也有人覺得對付這種畜牲,還講什麼人道?一時間爭論不休。

  孫潛就坐在窗邊一桌,與說書人離得不遠不近,正巧能聽到這段荒唐。

  著實頭疼。

  誠然打從一開始他就打算為她扛下所有後果,但他還是沒想到她居然會想出這麼惡毒的招數對付那採花大盜。

  剛才說書人所言雖非全然如實,刑罰的方式與之後仵作的反應卻是真的。

  孫潛不懷疑,定是自己手下有人嘴巴不檢點。

  盛輝皇朝明文規定,若因強姦導致被害人死亡,不論自殺他殺,犯人都是死罪一條。

  盛輝皇朝的死刑一般來說便是絞首、斬首之類,女皇為表我朝乃泱泱大國,仁德以治,向來不讓下面使用炮烙、淩遲、五馬分屍之類的酷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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