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念一 > 佛跳牆 | 上頁 下頁 |
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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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說得誇張,可那蓋子都還沒揭開,濃郁的香氣已經鑽了出來,饑腸轆轆的思甜忍不住就差點雙腳一軟,「她還真的會做這種東西……我真是愛死晚潮了!」 荊劭額上青筋一跳,大概是今天實在太累了,耐心已經磨到極限,他脆弱的神經實在經不起這種強烈香味的刺激。 佛跳牆?!她到底還有多少花招?真是受夠了!佛祖會不會跳牆他是不知道,可他是再也不想跟她耗下去了。去他的面子不面子,面子又不能當飯吃! 「思甜看好診所,我出去一下!」他扯過外套,頭也不回地交待一句,「砰」地摔上門。 「荊大哥的火氣還真大。」小沙縮了縮脖子,「會不會去找晚潮姐吵架?」 竹青從裡面走出來,「放心,到現在為止,荊劭跟晚潮吵架,還從來沒有吵贏過。再說誰還看不出來,他天天心煩意亂,還不都是為了晚潮。」 思甜也笑了,「晚潮算得還真准,到了佛跳牆這一天,荊劭果然就忍不住跳出去了。」她伸個大懶腰,「行了,咱們都幸不辱命,快點嘗嘗這罐好湯——下面就看晚潮自己的。」 第七章 佛跳牆。 這個時候,正好九點多,夜未央,酒正酣,雖說只有一桌客人,卻推杯換盞的正熱鬧。 晚潮正在桌邊招呼客人,剛上一道新菜,剁椒魚頭。大家紛紛大呼美味,「這個這個——到底怎麼做出來的?」 「這可是一道名菜,據說在湖南,評價一個廚師的好壞,就考他做這道剁椒魚頭的功夫如何。」晚潮笑,「最重要的是剁椒……不過做法是獨門秘笈不外傳的,要想知道的話呢,就跟宋英勳一樣,乖乖跑來拜山門。」 「沒錯沒錯,我已經正式拜山學藝,認晚潮做師姐。」在座的赫然正是宋英勳,上次在荊劭診所,被那兩道夏威夷木瓜煎牛排和蒜蓉鳳尾蝦,引得口水都快流下來的那一位。 「難怪你成日地鼓動大夥兒來這裡吃私家菜。」有人取笑他,「原來是來捧場,討師姐的歡心。」 「嗤,你少土了,現在私家菜才是最講究的,你以為隨便找家館子就吃得到這種菜?」宋英勳嗤之以鼻,「告訴你,再過兩天,你就算提前一個禮拜跑來訂桌子,都未必訂得到,不信咱們走著瞧。」 「噗!」有人笑得噴酒,「你比人家這位謝小姐至少大一圈,還好意思趕著人家叫師姐?」 「那怎麼不可以?」宋英勳正色反駁,「我姓宋的粗人一個,這半輩子走南闖北的還真沒服過誰,就只有兩個人例外,頭一個是當年中心醫院的荊劭,你們也都知道他吧,說起來,我這條命都是他救的。別看那時候他年輕,可沒人敢接的手術刀,就他一個人接得下來;他一上手術臺,所有人都乖乖地大氣都不敢出。可惜我是沒兒子,不然說什麼也要送給荊劭當徒弟,光是掙錢不算什麼本事,這哪有什麼東西,比人命還金貴的?」 「你以為當醫生是那麼好學的?」旁邊有人潑冷水。 「就算學醫是學不成了,咱學學廚藝總可以的吧!」宋英勳哈哈一笑,「吃可是人生第一樂趣。我說這第二個佩服的人,就是我這位小師姐謝晚潮,人家就有這個天賦,什麼材料到了她手裡,味道就是不一樣。你知道糖醋排骨有多少種做法多少種口味?她蘇浙川粵滬,樣樣都拿手,你說我能不服嗎?」晚潮本來正在開一瓶紅酒,聽他說到荊劭,不禁停下手。 沒錯,宋英勳也說過,他是竹青思甜介紹來的,可想不到他跟荊劭原來也是舊識。當年的荊劭……一定就像他說的那樣,眾星捧月的出眾。也許就只有那裡,才是屬於他的世界。 正在出神,忽然聽見「砰」的一聲,門被大力推開了,打斷了晚潮的片刻心亂。 這又是誰?晚潮一回頭,驀然怔住。站在門口的,赫然竟是……荊劭?! 他終於還是來了。晚潮瞪著他,心口突然被什麼東西緊緊扼住,幾乎連呼吸也在這一瞬間凝固。他來了!一時間,分不清是意外還是喜悅。 想過無數遍,他會什麼時候出現又會怎麼樣出現,但真的到了這一刻,才發現一切的想像,都跟現在不一樣,都沒有這一刻來得震動。 他終於懂了嗎,她離開,只不過是想要被挽留。 從離開他的那一天起,她一個人忙忙碌碌地籌辦佛跳牆,租鋪子、佈置店面、找幫手、定做招牌、印廣告、寫菜譜……那麼忙,可是從來不覺得辛苦,因為只有她知道,自己正在一天一天地靠近他身邊。 這些日子,也忙裡偷閒曬太陽,聽音樂,也跟思甜竹青逛街喝茶開玩笑,以為自己逍遙快活,就算沒了他,一個人也可以過得舒服精彩。 誰知道,就在這一刻,一眼看見他的這個瞬間,忽然發現那都是假的——那些開心的笑,不停的忙,都是假的。因為一顆心,忽然像剛醒過來一樣急跳,在胸口傳來怦怦震動的回音,四周的燈光空氣酒香人聲,一下子變得無限遙遠,如同隔著個玻璃罩子似的不相干。 只有幾步開外的那張熟悉的臉,牽引她所有的心神,這才發現,原來這麼久,心裡一直都有根弦,在連她自己也沒有覺察的地方,緊緊地繃著。以至於在看見他的這一瞬,整個人都好像驀然松了下來。 兩個人,一個在門裡,一個在門外,有片刻沉默的對視。 荊劭是從診所直奔這裡而來,推開門的那一刹,心裡頭還憋著一口氣,晚潮到底哪裡出了毛病?鐘采來的那天,一場莫名其妙的衝突,他到現在還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她卻已經擺出了一副雞犬不相聞老死不相往來的架勢!他哪裡惹到她了?這件事今天一定要問個清楚! 可是門一開,笑語喧嘩,燈光一瀉而出,她在燈下驀然回頭——荊劭忽然呆住了。 溫暖的燈光照著她的臉,細膩如蜜,熠熠生輝。他正好對上她那雙熟悉的烏黑眼眸,那似嗔似惱似驚似喜的神情,那鬢邊滑落下來的淺淺一縷髮絲……似乎是極之熟悉,又似乎是煥然陌生,原來——原來她臉上的傷,已經都好了?! 荊劭站在門口,忽而發現自己的衝動莽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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