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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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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來做什麼?氣衝衝地跑來,興師問罪還是找她理論?驀然發現都不是。其實他不過就是想見她而已。想見她一面,想到失去了控制。 不過這麼一個照面,他居然覺得腿都軟了。心裡「怦」的一聲,不知道什麼東西,重重地落了地。 晚潮穿著一件手工百衲圍裙,她下意識地用手拉了拉圍裙下擺,那裡有她自己歪歪扭扭縫上的一隻卡通豬十字繡,粗糙的縫線磨著手指,心裡一絲絲的慌,穿成這樣,不大好吧?頭髮也掉下來了……他盯著她看什麼? 終於過了很久,才聽見他說:「晚潮,你出來一下。」 「什麼事?」她握緊了手裡那瓶紅酒,涼涼的玻璃瓶子都快被她捂熱了。 「我有話跟你說。」荊劭看了看這滿堂的賓客,總不能就在這里拉著她理論吧。 晚潮轉過臉,裝作不瞧他,聽他這種語氣,居然還很襥?他到底有沒有搞清楚現在的狀況,大晚上跑來不是下戰書的吧?女子兵法守則第一條,男人是絕對不能寵他的,先要教會他收斂脾氣。 荊劭蹙起眉,她還敢跟他耍酷?!看來不用點硬的是不行了。這丫頭越來越不把他放在眼裡! 「荊老弟!」已經呆呆看了半天的宋英勳,終於看出苗頭不對,站起來想打個圓場,「你怎麼也有空來這邊,我正好想跟你聊聊合夥的事,來來,這邊坐!」 荊劭哪有閒心理會他?鐵青著臉一把拉過晚潮,「跟我出來!」 「哎——」宋英勳還不知死活地想?嗦,卻一眼看見荊劭那臉色,話在喉頭咕嚕打了個轉,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算了,大家都是男人,他也不是白癡,自然明白這個時候,還是不要招惹他的好。 晚潮反應不過來,被荊劭硬生生拖出門外,在臺階上絆了一下,差點一頭栽進他懷裡,好不容易狼狽地站穩,劈頭痛駡他:「你到底發什麼瘋啊?一個月不露面,現在跑來這裡耍橫,你最好看清楚,這裡是佛跳牆,佛跳牆!我的地盤!」 「什麼叫一個月不露面?到底是你不見我,還是我不見你?」荊劭不由分說把她禁錮在牆壁和自己的雙臂中間,「我到處找你,思甜跟竹青都跟你串通好了吧,看著我沒頭蒼蠅似的到處亂撞,什麼房屋中介什麼社區登記,搞了半天,你跑到我對面開起店來了!這也就算了,開店就開店,可是居然連招呼都沒打一個,謝晚潮,你到底當我是死的活的?」 晚潮背後緊緊地貼著牆壁,牆是冷的,她身上卻忽然發起燙來。他的臉,跟她只有半尺遠,她連他憤怒的心跳都聽得清楚,「我開我的店……和你有什麼關係。」她嘴硬,可是聲音漸漸低了下來。 啊,好像忽然想起那一夜,他抱她在懷裡,呼吸輕輕拂上她的臉,那麼萬籟俱寂的溫柔。 「跟……跟我沒關係?」荊劭卻不禁氣結,「你還真是打腫臉充胖子,這條街鋪面什麼價,你也敢租?裝修店面、買東西、請夥計、辦執照、印廣告,這得多少錢啊?你有多少家底,我又不是不知道,都賠光了你去睡馬路?」 「用不著你操心,我敢開店,就賠得起!再說了,你剛才沒看見,店裡生意好得很?」晚潮漲紅了臉,還不都是他惹的!倘若不是因為他,她吃太飽撐著了不成,跑到他對面開什麼私家菜館。 「行了我不跟你鬥嘴。」荊劭知道抬杠是抬不贏她的,從來他們兩個不管爭什麼,在口舌上面他就占不到半點便宜,「這個你拿著。」他從外套口袋裡掏出一隻白色信封,往晚潮手上一塞,「我先回診所。」 這什麼東西?他還給她寫信?! 晚潮渾身的血液都往腦門上突地一湧。自從十七歲跟某男生看電影時睡著了之後,就再也沒有收到這種東西了。真想不到,荊劭還有這麼細膩的一面!有什麼話,是當著她的面不好意思說,還要用寫信這種辦法來表達的? 帶著一絲再也忍不住的竊喜——晚潮小心翼翼、心領神會地抽出了信紙—— 這什麼?!什麼東西,支票?! 「荊劭!」她失聲叫起來,「你這什麼意思?」 「還有什麼,錢啊。」荊劭回過頭,莫名其妙地看著她那一臉的震驚惱怒。她那什麼表情?「怎麼說也是朋友一場,總不能看著你去喝西北風。你不用謝我。」 「謝……你的大頭鬼……」晚潮喃喃自語,欲哭無淚,一場朋友?他剛才說一場朋友! 煞費苦心,離開他,又不敢離得太遠,靠近他,又不敢靠得太近,像烤一隻千層酥一樣小心翼翼地掌握火候,這樣變著法子調教他,居然,到頭來都是白費功夫! 荊劭,荊劭,天底下怎麼會有他這麼蠢的男人? 「你不是裡面還有客人要招呼嗎?」荊劭還以為她是感激得呆掉了,「我還得回診所。」 「你給我站住!」晚潮伸手把他拽回來,順便實在氣不過,狠狠跺了他一腳,「你拿錢來到底幹什麼?入股啊?」 「我沒這個意思,你拿著就行了。」荊劭不以為然。 「呵,你還真大方——」晚潮瞄了一眼手裡的支票,「這數目都夠我付首期買房子了,是你預備擴充診所的錢吧?行,這錢我收下,佛跳牆從現在開始就算你一半,可別說我占了你便宜。」她越說越氣急敗壞,「以後我的客人就是你的客人,我賺你就賺,我賠你就賠,我們兩個終於可以哥倆好地搭檔做生意了——你還站在這裡呆著做什麼,還不進來幫忙招呼生意?」 她不由分說地把荊劭拖進佛跳牆,一桌子客人正瞠目結舌地看著他們。 「荊——」宋英勳這回又站了起來,「來來來,這邊坐!平常我都不夠面子請你出來,今天可趕了一個巧。」他忙著幫荊劭騰出座位,「我還真得好好敬你幾杯!」 「你先不用忙,以後有的是機會,現在荊劭也算佛跳牆半個老闆了。」晚潮把宋英勳按回座位上,「就算有人要敬酒,也還輪不到你。」她回頭朝荊劭一笑,暗暗地咬著牙根兒,「來啊荊醫生,請坐,今天這瓶酒算我的,我就借這瓶酒,慶賀你投資入股佛跳牆。」 荊劭尷尬起來,「還慶什麼賀,你跟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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