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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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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我冷靜地回答:「大概太久不見,反而覺得沒必要了吧。」然後我繼續上樓,表示這件事的討論到此結束。走到轉彎處我回頭看了一眼,不知為什麼覺得籠罩在重重煙霧後的他竟然顯得有些蕭索。不過我想我肯定是看錯了,劉之牧是什麼人,怎麼會和蕭索兩個字掛上鉤呢? 鑽進臥室,我迅速關上門,打開手袋把那張卡片取出來——是一張名片,設計得很精巧,以藍天白雲作底,簡單地用藝術字體寫著「遠洋畫室」,底下是單遠的名字和電話地址。一時間不由得心情激蕩,他一直以開個人畫室為終結目標,看來終於是做到了,我曾經以為自己有朝一日會是畫室的老闆娘,可是多可笑,兜兜轉轉、費盡心思,原來紅繩那頭系的竟然不是他,他的也不是我。 我發了一會怔,終有一天單遠終於能找到他命中的天使吧?但是不管怎樣,我和他之間是不該再有任何瓜葛了,我已經是另一個人的妻子!我慢慢地把名片撕成碎片,然後扔進衛生間的馬桶裡再放水把它沖走,既然一切已經過去,又何必再留下痕跡? 我並沒有把單遠的事告訴之牧,就算是夫妻也應該有自己的空間,更何況我根本無愧於心。入夜沖完涼出來,看到他正在臥室抽煙,好像從下午回來開始他抽煙就沒停過,我忍不住皺了皺眉。 「別在臥室裡抽煙,空氣不好。」我走過去把窗戶打開一點,讓窗外清新寒冷的空氣偷溜進來。 他微微一笑:「參加完別人婚禮以後,你似乎覺得我毛病特別多。」 我把他的煙拿下來摁熄,俯身親他一口:「為你好。」 他站起來把我抱到腿上坐下,玩玩我的手,忽然說道:「有東西送給你。」 我在他的膝上坐直身子:「為什麼?」我想不出自己還需要什麼,他給我的已經很多。 「你真是個奇怪的孩子,別人知道有禮物得通常會問『是什麼』只有你說『為什麼』。送妻子禮物一定要有原因嗎?」他秀麗的唇角勾勒出一個笑靨:「不過的確是有——我們結婚快滿兩年了。」 他愛叫我孩子或者寶貝,或許對他來說只是國外養成的習慣,卻讓我有一種很受寵愛的感覺,我小時候曾希望父親這樣叫我,不過父親總是太嚴肅,估不到有一天丈夫會把希冀還給我。 我靠到他懷裡撥弄他的金屬袖扣,鼻端有他的淡淡煙草氣息:「還差一個月呢。你……經常送人禮物?」 他伸了個懶腰:「你覺得是就是吧。」然後拍拍我的肩命令:「去把書桌的抽屜打開。」 是一份文件,我打開來看:「靜園的房契?」 他還是那樣靠坐著,顯得有些疲累,但還是勉強地笑著:「我說過要還你一個靜園,房契上是你們姐妹的名字,和當年你給我的一樣。」 我隨手把它又放進抽屜:「有什麼關係?反正你的就是我的。」 他合上眼:「是,我的一切都與你分享,只要你鐘意就是天上的星星我也會去摘給你——不過你的呢?」 我走到他面前蹲下,把頭枕到他的膝上:「當然!我是你的妻子,我的一切自然也是你的。」 之牧望了我一會,露出一個奇怪的微笑:「包括你的心嗎?」 我翹起嘴看他,他又笑了:「好了,我跟你說著玩的呢,去睡吧。」 我點點頭起身:「你也早點休息,看你很倦的樣子。」 他忽然在背後說:「靜言,不知道是不是年紀大了,我好像越來越貪心,尤其在嘗到甜頭以後。」 我轉身:「什麼?」他的眼神複雜,很溫暖卻又似乎帶著一絲淒涼。 「沒什麼,」他歎了口氣:「你去睡吧,我馬上就來。」 這天晚上我失眠了。之牧很晚才躺到我身邊,身上有很重的煙味,我懷疑他整整抽了一包煙,但他還是如以往一般將我緊緊摟進懷裡,又撥開我的頭髮往我脖子上親了一下。過了好久,他似乎睡著了,月光像水一般地漾進床上,我怔怔地看了他一會兒,突然心中有個奇怪的遐想,或許很多女人在婚後都有過這樣的想法,如果不是嫁給這個人,而是另外一個會怎樣呢?——如果當年沒有嫁給之牧,而是嫁給單遠,那麼我現在的生活該是怎樣的呢?會像現在這樣嗎? 我深深歎了口氣,之牧的眼睛驀地睜開,四目相對,我嚇了一大跳,張嘴傻傻地回望著他。他一聲不響地把我的手撥開,披上睡袍,頭也不回地走進臥室外的小客廳。隨著甩門的震動,我才清醒過來,這人又在發什麼大少爺脾氣?我氣急敗壞地把他的枕頭扔到地上。 重重地翻了個身,我命令自己趕快睡著,可是沒有他的強壯臂膀和體溫,竟然覺得一室清冷。我熬了半夜也不見他回來,越想越生氣,也披上睡袍往小客廳走去。 「一定要臭駡他一頓!」我想,這麼大個人還像小孩子一樣生悶氣。 靜謐黑暗的客廳裡之牧一邊抽煙一邊看電視,水晶茶几上還擺著一瓶酒,我看了看電視畫面,是下午那場球賽的重播,不過顯然,他的心並不在球賽上面。 我在他旁邊的沙發上重重坐下,室內的黑暗讓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看到他明亮的眼睛一直聚精會神地注視著屏幕,好像我根本是一個透明人。我瞪了他老半天,等待他開口說話,回應我的始終是一片寂靜。我咬著下唇不願服輸,又無計可施,等了很久很久還是沒人理我,最後竟然靠在沙發上睡著了,進入昏睡前一個朦朧的想法是,原來……只有在有他的地方,才能安心睡著啊。 一覺醒來,滿室陽光耀眼,秋日的陽光照得滿屋家具上都有一層淡淡金色,窗外有清脆的鳥鳴。我還是睡在沙發上,不過身子已經躺平了,身上還蓋著一張羊毛毯。 之牧不在,應該是去公司了。 伸了個懶腰坐直身子,我記不起昨夜他是怎樣體貼細緻地為我蓋被幫我躺平,但是一想到他的細膩疼惜曾經在這間房間彌漫,我就忍不住開始臉紅起來。一個女人最渴望得到的是什麼?應該是丈夫的疼愛吧?現在我就能感覺到這沉甸甸的幸福,這場曾經並不被看好的婚姻似乎在逐漸進入佳境了——雖然他昨晚莫名其妙的生氣讓我摸不著頭腦,但他本來就是個冷靜內斂的人,我不能指望他會像個外露張揚的毛頭小夥子似的宣洩心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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