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瑪奇朵 > 石心啞娘子 | 上頁 下頁
十三


  在任夫人發難之後,緊接著脾氣較為暴躁的任守成也跳了出來,大聲說:“爹,這事情可不能就這麼算了!

  我們當初三媒六聘的去聘他們沈家的姑娘,明明說好是迎娶沈家嫡女,現在卻突然換了一個身有殘疾的庶女,這明擺著就是欺負大哥,欺負我們任家!”

  一旁較沉穩的任守業雖然沒有出聲,但臉上的表情也是同意這說法的。他看向任老爺,似乎只要他一聲令下,他們兄弟倆一文一武馬上就能找上沈家質問。

  任家兄弟氣勢洶洶,任老爺也正在思考這件事情該如何解決,就在眾人正門沉默的時候,任夫人像突然想起什麼,臉色有些驚慌的看向任守一,顫著聲問:“等等!我的兒,你們昨晚……昨晚可有……”

  這件事情要怎麼處理還得看昨晚,若是昨天晚上兩人沒有什麼也就罷了,若是圓過房了,就算他們去沈家大鬧了一場,最後守一還是得娶這個庶女。

  這一提醒,任老爺也想到這個點了,但是抬頭仔細看著剛剛大兒子臉上那讓他們甚感欣慰的春風得意,這時候反倒是讓他們笑都笑不出來了。

  任守一像是一點都不明白其他家人到底在擔心些什麼,反而一臉輕鬆的說:“義父義母,那沈家就讓你們去處理了,至於娘子嘛,我是不會換人的,這個就挺好的。”

  聞言,任夫人第一次對這個義子發怒了,她氣得大力拍桌子,一口氣差點喘不過來,“你在胡說什麼 ?你可知道她是有殘疾的?就算不說這個,她一個庶女怎麼配得上你?!”

  要是隨隨便便一個庶女就能嫁過來,那她又何必這樣等了許多年,甚至最後等到這樣一個身帶殘疾的 ?!任夫人憤恨的想。

  任老爺則是眉頭緊皺,同樣不贊同的看著他,“你可想好了?就算她失身給你,但這畢竟是他們沈家的過錯,若是我們態度強硬些,你大可再娶一個正妻,這姑娘當個平妻或者是貴妾也行。”至於那沈家大小姐 ?哼!

  就算是要倒貼他們任家,他們任家也是萬萬不敢要了!

  任老爺沒有第一時間等到任守一的回答,只因任守一完全沒有猶豫的拉著身邊的沈蔓娘砰一聲跪在了原本給他們準備的蒲團上。

  這一舉動讓任家人全都傻了,連本來沉浸在自己思緒的沈蔓娘也給驚醒了。

  其實在他們開始討論、聲討起沈家的時候,完全沒有避諱沈蔓娘就在場,一開始任守一怕她聽了這些話會感到傷心難過,還擔憂的低頭望著她,沒想到她卻一點情緒變化都沒有,只是像個木頭人一樣靜靜站著。

  其實對於沈蔓娘來說,沈家與其說是一個居住的地方,不如說更像是困住她的牢籠,她在決定把沈家換新娘的事說出來的時候,就明白這樣把家醜攤于任家人面前的自己,已經算是沈家的罪人了。

  畢竟家醜不外揚,她卻直白的把這件事情給捅了出來。

  不過不管任家人怎麼看,這次她再也不想忍了!她握緊了拳,甚至感受不到指甲拍入肉裡的疼痛。

  當年也是這樣,明明是那母女倆做的好事,卻靠一句“家醜不得外揚”解決了,然後那個如同竟絲花般柔弱的女人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而她的嗓子也就這樣毀了。

  以前娘親總是要她忍,說這是身為庶女的本分,但娘親自己安於本分卻沒換來什麼好日子,反而是死得靜悄悄的,在夜裡被一口薄棺給抬出了沈府,最後誰也不曾記得她的存在。

  或許爹會記得,但對她來說,那遲來的後悔只讓她覺得噁心和不屑。

  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沈蔓娘沒注意到周遭的任家人說了什麼,甚至沒注意到一直盯著她的那道專注視線,直到她因為猛然一跪而痛得回過神來時,赫然發現自己又成為目光的焦點。

  她雖然冷淡著一張臉,眼底卻帶著疑惑,暗忖著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任守一拉著她一起跪了下來,收斂起說笑的神情,一臉認真的說:“義父義母,我知道這樣說很對不起你們兩老,但是比起娶一個看不起我的嫡女,我卻寧可娶一個合我心意的庶女,所以還請兩老成全我們。”說完,他也不管沈蔓娘是否同意這些話,拉著她,兩個人重重磕了三個頭。

  才剛回一神就被拉著下跪磕頭,然後聽到這讓人出乎意料的話,沈蔓娘只覺得有些發暈,不明白自己怎麼突然得和他上演這場苦命鴛鴦求饒記了。

  原本她心中的那些憤恨情緒一時間全都消失無蹤,她現在只覺得或許她根本就還沒清醒過來,要不身邊這男人怎麼會說得好像非她不可的樣子"他們的關係……有那麼深嗎 ?她忍不住回想起前兩次見面的過程。

  一次在山裡,她掉進潭水裡、整個人看起來狼狽到不行;第二次就是在昨晚,說沒兩句話,兩個人就到床上去了,似乎也沒有機會培養感情啊 ?!

  任守一可不管她這時候在想什麼,他打算趁這個機會確立她在任家的地位。

  本來他的打算是悄悄跟義父義母說出沈家搞的鬼,沒想到他的計畫失敗,她完全沒有體會到他的心意,當眾人的面直接說了出來,以至於他現在非得要更直接的向義父義母說明他非她不可的決心,否則以目前家人們對沈家的憤怒程度,就算不送她回沈家,可能也會遷怒於她,讓她以後在府裡的日子不好過。

  他的打算沈蔓娘自然是不知道的,只知道等有些暈眩的她被扶站起身時,抬頭就看到任夫人歎了口氣後,把手腕上的獨子拔了下來遞給她。

  任夫人沒再說什麼,只有紅著的眼眶代表她有多麼不甘願才接受這個事實,而任老爺則是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長長歎了口氣。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就隨你的意吧!”任老爺無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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