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瑪奇朵 > 石心啞娘子 | 上頁 下頁
十四


  沈蔓娘傻傻看著眼前任家的所有人,只覺得自己似乎在不知不覺間真的嫁了人?!

  但怎麼沒有半個人問她到底想不想和他成為真夫妻呢 ?!這算是欺負她現在插不上嘴嗎?

  在叩了頭又認識了任家人後,依舊有些恍神的沈蔓娘被拉著走回屬於任守一的院落——以後也是她居住的地方。

  而就在她以為這時候應該會有人給她一點解釋,尤其是那個忽然說出那些莫名其妙的話、搞得她一頭霧水的男人。

  可是沒有,她在院子裡待了兩天,卻再也沒有看見任守一的身影,她有些茫然,難道那天他說的那些話都是戲弄她的利當然,這兩天的日子並不是太好過,待在這裡跟待在沈家一樣,沒什麼人搭理她,吃食不能說差,但是比起第一日來,的確是差距頗大,每天端上桌的都是些白炒菜、清湯白粥,甚至有些被放涼的菜。

  後來她找到了原因,她偶然踏出院子的時候聽到下人們在討論大少奶奶臨時換人、大少奶奶出身不好,還有大少奶奶不得寵的事情,心下便都明白了。

  而她身邊的丫鬟已經都換成任守一派來的,所以就算她有些不滿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晚上躺在床上的時候,會不時思考著,自己現在到底算什麼處境呢?

  看來任家這裡,尤其是任守一,根本不打算放人,且這些天來雖冷落她,卻又沒說讓她回沈家,那麼是打算把她送得遠遠的嗎?

  晚上的多思讓她在第三天早上、任守一終於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本來就瘦得沒幾兩肉的臉更是消瘦幾分,眼窩下是一圈黑,嘴唇也少了幾分血色,顯得有些蒼白。

  任守一這幾天因為忙著生意上的事情,不得已冷落了新婚妻子,卻沒想到才兩天時間,那宛如嬌花的小妻子就消瘦成這副樣子,讓他忍不住緊皺了眉,質問起一旁他特地安排的兩個丫鬟,“怎麼讓你們主子瘦成這樣?

  不過兩天不見,氣色變得這麼差,我要你們何用?!”

  紫微、紫鬥兩個丫鬟紛紛跪了下來,同時低下頭來無聲認錯,“奴婢沒照顧好主子是奴婢無能,奴婢知錯!”她們知道少爺最不喜歡人家找藉口。

  沈蔓娘這些天雖說精氣神不好,但是這兩個人照顧她卻沒有什麼錯,見她們無緣無故受罰,她忍不住開口求情,“不怪她們。”

  任守一看著她不過說一句話就忍不住輕咳起來的模樣,親自上前倒了杯茶遞給她,“我讓她們照料你,她們做好了是本分,沒做好自然是失職,就是受罰也是應該的。”

  沈蔓娘看著眼前這張看了好幾次的臉孔,忽然覺得所謂的女人多變,若對應在男人身上也是一樣的。

  她看過他宛如不知世事的單純青澀模樣、看過他無賴的模樣,還有堅定果決的模樣,現在又多了行事舉止不容憾動的霸道,她忽然有些搞不清楚,自己是否真的曾看清這個人?

  一想到這,她莫名有些不甘、有些生氣,這男人壞了她人生的計畫、擅自闖進她的生活,甚至把她丟在這院落兩天,她卻還是看不透他、不瞭解他、掙脫不開他握在她手上的杯子無預警的摔碎在地上,頓時周遭一片寂靜。

  不小心摔壞了杯子,沈蔓娘回過神來,咬了咬唇,彎下腰打算自己撿起碎片,卻在手指即將碰到瓷片之前,整個人被人從後頭抱住,直接跌進一個溫暖懷抱。

  她側頭,能夠看到的角度只有任守一的下顎還有緊抿的嘴角,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沉默著看兩個丫鬟靜靜收拾了地上的殘片又安靜退了出去。

  “鬧瞥扭了 ?惱我了?”他語氣輕柔的問著。

  她看不見他的臉,只能從他的語氣猜測他現在的情緒,心中有些忐忑,又不知道自己這鬧瞥扭的情緒是從何一而來。

  她扁了扁嘴,索性收回自己的視線,一把推開了他的懷抱,生悶氣似的坐到一邊的軟榻上,不去看他。

  “你這是怎麼了 ?”他耐著性子低聲問。

  如果被外人看見向來說一是一的任守一這樣低聲問一個女人的話,只怕外人會嚇得連眼珠子都給掉下來。

  沈蔓娘悶悶的沒有說話,因為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好懊惱鬱悶的,竟被情緒牽著走。

  見她不說話,他忍不住飛快猜測過所有可能,而多虧了最近不停在說書的那裡聽到一些才子佳人的老戲碼,讓他往不好的方向猜。

  “難道嫁給我你就這麼不甘願 ?莫非你心裡已經有人了?”他是含著苦澀把這句話給問出來的。

  她回望他,馬上回道:“不,並不是這樣的。”

  “那……”他還想說些什麼,卻在看見她澄透的眼睛時突然止聲,未完的話都讓那略帶哀傷的眼神給打斷了.夏末的蟬鳴像是要拚盡最後一絲力氣般,一聲長一聲短的傳來,暈黃的日光慢慢透進房裡,尤其是在靠窗的軟榻上灑落了一地的金光,將她的臉映照得仿佛握了一層金一般。

  軟搧旁的小幾上放了一個小金爐,點燃了淡淡的熏香,香氣彌漫室內,在一片沉靜中,帶來一點風雨前寧靜的味道。

  “我從來沒想過婚嫁之事。”她突然的說出這麼一句話來,接著靜默了,又看著他好一會,才拿起放在一邊的圓扇輕輕搖著,繡著貓兒戲蝶的扇子,生動可愛,卻與她此刻的心情相反……

  “不只是因為我的嗓子,還有之前的一件舊事。”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目光沉靜又帶著哀慟,任守一不敢追問,只是乾澀的說:“可是,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是世間常理。”

  “我知道,所以早打算好等拖到不能再拖的時候,直接拿把剪子剪去一頭長髮,進尼姑庵當尼姑,就這樣伴古佛青燈過下半生也好。”她說得輕鬆,像是那頭髮不是她的、那長伴青燈古佛的日於也如一般日子那樣普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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