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瑪奇朵 > 石心啞娘子 | 上頁 下頁
十二


  他們夫婦倆慢吞吞的走著,而大廳裡任家所有的人早已全部都排排坐好,就等著他們了。

  沈蔓娘一踏進廳裡,就發現廳裡所有人的目光都掃向他們兩個人,當然,視線還是落在她身上居多。

  這時候她並不把自己當成是人家的兒媳和抽煙,所以沒有任何心理壓力,只是平平淡淡的跟著他走。

  “義父義母,我帶著我娘子來請安了。”任守一笑笑的說著,只要長了眼睛的人大概都可以看見他眼裡滿是喜氣。

  任夫人笑著看他,打趣道:“瞧瞧!這娶了媳婦就是不一樣,前幾日對這事還愛理不理的,現在笑得那麼開心,娘子來娘子去的,也不害臊。”

  任守一被調侃了也沒任何的不滿,反而振振有辭的說:“我可是個大男人,有什麼好害臊的,更何況我娘子都這麼落落大方了,我有什麼可害臊的!”

  任家小妹任寶珠抿著唇笑,“哥哥是真的不害臊,瞧,以前說到親事跑得比誰都快,現在是開口閉口都是娘子了。”

  他撓了撓頭,嘿嘿笑道:“那不是因沒遇見娘子嗎 ?!”

  任守業和任守成見了平時在外穩重的大哥這時候表現出來的樣子,也忍不住用手捂著口低笑,目前後還是任老爺見這該做的事情都還沒做,一群人卻笑鬧成一團,實在不成樣子,連忙出聲打斷。

  “好了好了!我和你們娘都還沒喝新媳婦兒的茶呢!要吵鬧等等再說。”

  聽到這話,一邊伺候的丫鬟已經把兩個蒲團放到地上,任守一正要牽著沈蔓娘往前走,她卻定定的站在原地,輕輕地福了福禮。

  “恕小女子放肆,但我並不是貴府本欲迎娶的新娘,所以這頭我叩不得。”

  這話一落,在所有人心裡掀起驚濤駭浪,任守一先回過神,猛然低頭看著她,眼底有著錯愕和一點失落,她則是有些心虛的轉過頭,不敢對上他的眼。

  她對自己說,她沒錯,她本來就沒答允過他什麼,更何況這樁婚事本來就是一個錯誤,既是錯誤,就該早早更正過來,不管對她或者是對他都好,不是嗎?

  ***

  廳堂上眾人一陣沉默,任夫人幾乎要受不住打擊的暈倒,任老爺則是陰著一張臉,目光泠冷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許久之後,任老爺再度開口,只是臉上早已沒有了剛才的和藹,“那不知道姑娘到底是誰 ?怎麼會在昨日坐了花轎進了我任家的門?”

  沈蔓娘畢竟還是個小姑娘,面對昔日商場上打滾過的老狐狸難免有些顫巍巍,幸好有一隻手在這個時候握緊了她,她有些疑惑的抬頭望去,只見任守一眼帶安撫的看著她。

  到了這時候,她對於自己堅持要在這個時候把這件事情說出來終於有點愧疚,而那愧疚的原因就是他。

  她知道這件事情算是沈家的家醜,不管怎麼說,他都是沒有錯,只是現在自己這樣什麼都不管的鬧了出來,反倒讓他有些臉上無光。

  因為擺明著她雖然也是被算計的一方,但是被算計的原因是沈柔娘壓根看不上他——這點在場的人應該都猜得到,所以她把事情鬧開了,等於傷了任家也傷了他……

  “我是沈家的二小姐,至於為什麼會坐在昨天的花轎裡,我自己也不明白,不過我身邊陪嫁的那些丫鬟們或許比我還清楚一些。”

  任夫人一聽她的解釋,頓時雙眼一瞪,高聲說:“沈家二小姐 ?沈家二小姐不就是那個庶出的,據說嗓子有殘疾的那個?!”

  沈蔓娘低頭不語,等於明明白白承認了這個事實。

  她知道多年來大娘怕落人口實,在眾夫人之間是怎麼說她的,說她早年傷了嗓子、有殘疾,還有雖然沒有明說,卻多多少少說過她愛裝清高、桀驁不遜之類的話,和在家不敬嫡母,仗著自己受沈老爺的寵愛就插手賬房的事,對她們母女倆的吃穿用度十分苛刻。

  有了大娘這麼不遺餘力的在外頭造謠,自然讓外人認為她沈蔓娘是個個性冷淡、做人不通情面,不只喉嚨傷了,聲音粗啞,那心也冷得像顆石頭。

  而她爹一個大男人也不管這後院裡的事,自然不知道這些名聲讓城裡的媒人在說親時,從來不把她考慮進去,她爹以為是她年紀尚小,且認定她性子冷、不愛出門,才會養在深閨無人聞,全然不知大娘動了多少手腳。

  而這些傳聞在任夫人查探沈大小姐的時候自然都給查探清楚了,這下一聽她這樣說話,對那些話更是信了七、八分,頓時心裡像紮了根刺一般,覺得胸口悶得疼。

  且除了任夫人之外,任家其他女人也都是聽過這些語言的。

  就見任夫人早已沒了笑容,拿起帕子不斷拭淚,“那該殺千刀的沈家,究竟是為了什麼,怎麼能臨時換了新娘,以庶出換嫡出還真是好打算,就不知道是哪個壞心肝想出來的主意!”

  任老爺和任家其他兩兄弟更是沉下了臉,看沈蔓娘的眼神也都帶著不善。

  任家人最大的特色就是護短,更何況任守一這個義子在他們心中是十分獨特的存在。

  對任老爺來說,不管自己有幾個親生的孩子,不管任守一是不是義子,相處了這些年早就比親生的孩子還親,怎麼說也有這些年帶大兒子的情分。

  對任家兩兄弟來說,這個大哥自小就是他們追隨的目標,任家能夠有現在不斷壯大的家業,大哥功不可沒,所以就算這份家業要分給兄長大半,他們也沒有二話,再說了,這些年兄長替任家賺進的銀兩,就是用黃金打個跟他一樣大的人也都綽綽有餘。

  偏偏大哥早早就表示,這份家業他現在不過是幫忙打理罷了,以後等他們全都上手了,還是要完完整整的還給他們。

  這就是他們大哥,從來不曾有過私心,即便因為這些誤了自己的姻緣,甚至在外頭行走時,有許多不明內情的人看低了他,但大哥也從不讓弟弟們替他解釋,這讓他們對大哥更是覺得愧疚。

  因為這種種的原因,任守一看似只是生活在任家、被任家養大的外人,實際上所有任家人都把他當親人。

  對於任家父子來說,沈家這轎前換人的行為不只是羞辱了任守一,更是大大的在任家的臉面上搧了一個大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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