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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元綠袖只隱隱嗅到上頭有平抒衡的氣味,至於她的嗅覺何時變得如此敏銳,自己也不曉得,只知這氣味與光芒是屬於平抒衡的。

  心因「平抒衡」這三個字而緊縮,有種連她也無法理清的情感出閘,酸酸的、澀澀的、悶悶的……

  風迎面拂來,涼意喚醒她沉浸的思緒,她搖搖頭,將玉虎收妥,再翻牆離去。綠袖前腳剛離,庭院中央即產生一道旋風,旋風由小至大,倏忽靜息,出現平抒衡的身影。

  平抒衡微喘著氣,方才離開之時,他弄丟了隨身攜帶的玉虎,那裡頭蘊藏著元綠袖身為虎精那一半血統所有的妖力,要是讓常人拾去無妨,怕是讓盤踞於洛陽上空的黑氣給吞噬,更怕是教元綠袖本人撿走……

  若是讓元綠袖得到那只玉虎……平抒衡不願想像這個後果會如何。

  他凝神聚思想要找尋玉虎的下落,但忽地平地一聲雷,緊隨著落下僻哩啪啦的雨珠,四周的氣迅然起伏,讓平抒衡無法依著玉虎殘留的氣循線追索。

  摺扇一開,他一個翻手將扇面過於頭頂,仰首望天,一個輕躍上了屋脊,妖異的邪眸於偏北的方向眯起,散逸出一抹危險的嗜血光芒——「你是誰?」平抒衡對著北方送出這句話。

  久久,雨幕間輕輕飄來這樣一句:「我是螭吻,狴犴。」

  「為什麼偷窺?又為何讓雨下?」如此突兀的雨,尤其又下得如斯湊巧,除非另有人為或是天災前夕,否則絕不可能下得這樣刻意。

  「我只是看向這兒,而你恰巧出現在此,教我看個正著罷了!」螭吻的聲音柔和而冷淡,語間有股沉鬱,自有一抹威嚴掩藏不住,顯是慣於下令。

  「嘖,我該問你為何阻礙我才是。」平抒衡才不管它是螭吻還是什麼東西,它妨礙他行事才可惡。

  「為了你尚未看清的心。」

  平抒衡臉泛笑意,實則怒火盤旋,「什麼意思?」

  「你的心……太多雜念。」

  「關你屁事!」平抒衡笑意褪去,換上兇狠的表情,那是讓人無法窺見內心深處的憤怒。

  「的確不關我的事,但事關於你自身,你不亂也怪;我不過是以一個旁觀者的立場提點你,省得你以後後悔。」螭吻的歎息低回,經由雨送來。

  「你在找死。」平抒衡一字一句咬牙切齒的說,他周身揚起奔狂的風,風勢之強,將沛然奔騰的雨掃開。

  「狴犴,對人類絕望的你啊……請你再給他們一點時間吧……」螭吻帶點悲傷的話語飄散風裡。

  平抒衡這回二話不說,揚手攤掌,掌心凝聚風旋,風旋的速度由慢至快、由小至大,最後往北方飛去。

  雨驟來亦驟停,洗淨洛陽喧囂的煙塵,還它一個清淨。

  「狴犴,看清你的心吧!別讓你的恨意蒙蔽了,我言盡於此。」螭吻的話在平抒衡轉身欲離去時,貫穿他的腦海。

  他腳步未停,只活躍於屋脊與屋脊間,化作一道黑影消失於風中。

  玉虎圓圓潤潤的,好溫暖。

  元綠袖呆坐在房前花園的亭子裡,「看」著擱在石桌上的玉虎,情不自禁地伸手觸摸它,指尖輕碰,她的心即開始狂跳起來。

  玉虎有著白色的光芒、白色,在元綠袖的記憶裡,是平抒衡的顏色,他周身的白茫總是耀眼得讓她想避開。

  元綠袖直到心口傳來擂鼓般的聲響,才知自己屏著呼吸,一陣又一陣的刺痛自心上蔓延,她不明所以,只覺得難過。

  「為什麼?」她低問,心頭的緊縮與眼睛的濕意都來得莫名其妙,分明一切無事,可她卻沒由來的感到傷心與難過。

  「平抒衡」這三個字溜進心底,在她毫無所覺之時成了一道咒語,想起時總會讓她莫名的難受。

  「平抒衡……」唇瓣輕喃,蒙眼巾立即教眼眸釋出的淚給弄濕。

  這份怪異的心痛她無力承擔,卻得負載,元綠袖拆下蒙眼巾,不想弄濕它,閉著眼眸拭淚,緩緩揚睫,郁藍的瞳眸清清楚楚地倒映著石桌上的玉虎。

  「咦?」好……好清楚……這是……

  一股強勁的力量打向元綠袖的後腦勺,讓她頭暈目眩。

  「好痛……」她受不住地合眼,那份疼痛立即消失,覺察到什麼關鍵的她再次試著揚眸,然而伴隨的是同樣的疼楚與噁心感,她緊閉雙眸,不敢再張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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