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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除夕夜,一道回去陪父親吃完年夜飯,待上兩天,年初二高以翔便拉著她上火車,沿路玩到台東。

  他們投宿在一家溫泉飯店,房內有附設溫泉,高以翔泡湯泡到一半就開始不安分起來。過後,沖完澡回到床上,她蜷臥在被窩裡,累得腳趾頭都不想動。

  「是誰說我老?」某人比他還不中用,這樣就體力不濟了。

  他笑譫地啃晈她裸露在被子外的渾圓肩頭,一路晈咬咬到頸際、鎖骨,舔吮柔唇。她縮了縮肩,怕癢地閃躲,避不開他執意的撩逗,索性將臉埋進他胸懷,他大笑,愉快地將她抱了滿懷。

  真喜歡她怕癢的小反應,慎惱中帶著一點點的嬌媚,可愛極了。

  「我也不年輕了啊……」她低噥。

  「哪會?」掌心撫了撫被子底下細緻的裸軀。

  他倒覺得,這是女人最美的階段,不會太青澀,又帶著成熟女子耐人尋味的風韻,最是吸引男人的目光。

  「你被我爸洗腦了嗎?」除夕吃團圓飯那晚,父親不曉得哪根筋搭錯線,突然問她:「快三十歲了,還是不打算思考終身大事嗎?」明明就才二十八又九個月,離三十還有很長一段距離好嗎?

  他忘了湘湘那時是怎麼響應的,好像沒說會,也沒說不。

  「他說的也沒錯啊。」高伯伯那句話,其實是說給以翔聽的。

  再等下去,真的要老了,她懂高競達的意思,不忍心她為以翔蹉跎青春,無止盡地等待。

  高以翔坐直身。「你真的想結婚?」

  「是啊,趁著自己還有人要,是該趕快把自己推銷出去。要是哪天你回來,發現人去樓空了,就是我真的找到能給我安定的人了,你會跟我說一聲恭喜吧?」那表示,她已經熬不下去、等不了他,決定將他從心底割除,狠狠放掉了。

  他狐疑地偏頭瞧她。她神情看似認真,又有幾分玩笑意味,他一時分不清她話中真假。

  思考過後,他給自己那樣的答案,「我會。如果那個人可以給你你想要的,我會替你感到開心……」

  「我是認真的,儘管,有那麼一點點捨不得,心微微地酸。我不想親口跟你道別……」心承受不了那樣的痛,她會靜靜地走開,與他從此陌路。

  「為什麼要道別?」結了婚就不打算再往來了嗎?從她的親人離世後,他們就一直相伴至今,將近十年的光陰不算短,他以為,她是將他當成可以依靠的家人,還有他父親,也想認她當千女兒,不是嗎?

  她沒說話,雙臂圈抱住他,枕著他胸膛閉上眼。等不到她應聲,低頭發現她呼吸平穩。

  「睡著了?」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三秒入睡法?真有這麼累嗎?

  隔日醒來,阮湘君已經先他一步起床,正趴在窗邊,從這裡看出去,可以望見一大片蔚藍海岸。

  「吃過早餐了嗎?」高以翔下床來到她身邊。

  她搖頭。「等你。」

  「那我們先到飯店樓下吃完早餐,再到外頭逛逛。」海邊離飯店步行不到十分鐘,他們一同用過早餐後,牽著手沿路散步。今天天氣不錯,還看得到幾隻海鷗,他職業病發作,順手拿起相機對焦,拍了幾張照片。「記得嗎?我們就是從海邊開始的。」她偏頭,回憶往事。

  「是啊。」那時候的她看起來好糟糕,總覺得她會想不開。

  「其實,我騙了你。」她突然說。「我父母、弟弟……也許還要加上母親肚子裡八個月大的妹妹,他們是海葬,我那時……很想他們。」他問過她,有沒有想不開的意圖,她說沒有。

  其實,他沒猜錯,在海邊那一回,她潛意識裡確實有輕生的念頭,如果不是遇上他,有一雙溫暖而堅定的大手始終抓牢她,她或許會任悲傷淹沒,吞噬最後一絲生命力。

  高以翔伸來右掌,與她十指交扣。

  在最茫然的時候,一道溫柔嗓音輕輕告訴她——我讓你愛。

  這句話,一直深深刻印在心底。他讓她愛,讓她有了目標,在這世上,仍有堅持。近十年下來,更好的男人不是沒有,卻沒有辦法觸動心房,因為那是與生命相系交纏的牽絆,刻骨銘心。

  以至子寧可漫漫無際地等待,怎麼也無法割捨。

  她眺望海平面,海鷗低低飛近,掠過水面,又再次高飛而去。

  心房微微觸動,她低語:「海鳥跟魚相愛,只是一場意外,我們的愛,差異一直存在……」

  「什麼?」

  「一首歌的歌詞。像海鷗,只是輕輕掠過水面,又回歸它的世界,但是魚,不能飛。」正如他與她。

  他無法停止飛翔、放棄天空,而她沒有翅膀、無法離水,只能原地等待,他短暫地掠過水面的交集。

  掌控權,從來就不在她手上。

  「那是在覓食。」他實際地指出,海鷗是魚食性動物,以食物鏈觀點來看,一點都不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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