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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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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推開門,客廳大燈必定是亮著的,此刻迎面而來的闃暗,令他不解。 管家呢?廚娘呢?他以為這個時候,應該是作息規律的大小姐的用餐時間。 客廳並非全然的暗沉,微弱的搖曳燭光帶來些許光源,他望去,端坐在客廳中央的女孩,獨自對著桌上的八吋小蛋糕,神情幽寂。 傅克韞胸口一緊。 那樣的表情他太熟悉,熟悉到一瞬間,有呼吸困難的窒悶感。 「杜宛儀,十八歲生日快樂。」她輕輕地說,揚起笑,自己祝福自己,吹熄了蠟燭。 有一種聲音,聽起來覺得輕悄寂寥,此刻的她便是。 「原來今天是你生日。」來不及思考前,他已出聲,開了大燈。 「啊,你怎麼——」她愕然,望向門口去而複返的他。 「我回來找皮夾,應該是遺落在這裡了。」 她點點頭。「請稍等。」 她在方才待過的起居室裡找到那只男用皮夾,下樓來遞還他。 「既然都回來了,那……要不要吃塊蛋糕再走?」她遲疑了下,終究還是問出口。 他不置可否地點頭。 本以為屬於她的十八歲生日蛋糕,她得自己一個人淒涼獨享了,意外有人分享,她臉上多了點不明顯的笑容。 「杜先生呢?」據他觀察,杜明淵極為疼愛女兒,怎麼會任她一個人孤單單地度過十八歲生日?看起來怪心酸的。 「他去香港出差,後天才回來。」原本答應了要陪她過生日,臨時有狀況,他也不能不去處理。 其實她也習慣了,理智上能夠體諒,畢竟要撐起那麼大的家業,肩上的擔子並不輕,多少張嘴得靠著他吃飯,明白這一點,她已經註定無法當個任性賴著父親撒嬌的女兒。 可是感情上,總難免遺憾父親錯過了她那麼多回的生日,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大餐桌旁吃飯時,心裡還是會覺得寂寞。 「吃過珍珠奶茶火鍋嗎?」他突然問。 「什麼?」是說用珍珠奶茶當湯底去煮火鍋嗎?聽起來好怪。 「你請我吃蛋糕,我請你吃晚餐。」禮尚往來。不過大小姐會不會覺得那種粗食入不了她的口,他就不曉得了。 「啊?」所以是……邀請的意思嗎? 當她的家教一年以來,從沒有課程以外的接觸,難怪她會訝異得無法反應了。 「去不去?」問得幹脆利落,沒有第二句廢話。她一搖頭,他立刻就轉身走人—— 「好!」她飛快應允,反倒是他愣了下。原本都已經準備好聽她得體大方的官方拒絕了,她是哪根筋不對? 是說——他也沒多正常就是了。 天曉得他發什麼神經,只是突然覺得,她一個人待在空蕩蕩的大廳,對著生日蛋糕要哭不哭的落寞表情,看起來可憐斃了,一時之間於心不忍—— 於心不忍?原來他也有同情心。傅克韞諷刺地想。 他說的火鍋店,就在他學校後面的巷子裡,連招牌都沒有,店門也不醒目,真的要熟門熟路的內行人才找得到。 這家店的Menu上的名目都好怪,她連聽都沒聽過,有些還懷疑應該是老闆印上去耍人的,其實根本沒有這樣東西吧? 「啤酒鍋是長怎樣?」薑母鴨、燒酒雞都吃過,但是加啤酒的湯頭,味道究竟會是怎樣? 「火鍋樣。」他沒好氣地回她。「你不准點。」 誰曉得她酒量如何,他不想伺候一個發酒瘋的小醉鬼。 「喔。」她乖巧地應聲,最後點了她一開始就很好奇、感覺上也頗適合女孩子的珍珠奶茶鍋。 「為什麼你不點一樣的?」明明就是他推薦的,那應該是覺得好吃才是,可是他卻在她面前吃她好奇得半死的啤酒鍋。 「因為太娘。」男人吃什麼珍珠奶茶鍋! 「為什麼它的珍珠都煮不爛?」快吃到底了,口感依然Q勁十足,這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自己去問老闆。」這次他連頭都懶得抬。 她難得胃口這麼好,一問一答間,她竟把一整個小火鍋都吃光了。 原來有人陪著用餐,不再只能與寂寞對話的感覺,這麼好。 用完餐後,他們沿路散步消化,再不遠處有夜市,就順道去走走。 「你怎麼會知道這家店?」 「同學介紹的。你喜歡?」 「嗯,很好吃。」店裡的價位算是很平價,但她覺得味道很好,物超所值。 傅克韞不能說不意外。吃慣美食珍饈的大小姐,居然說很喜歡? 他本以為,她就算好教養地不抱怨,至少也會小小皺個眉頭什麼的,他幾乎是從開口邀約的那一刻就後悔了。 可是她除了在看Menu、左右兩難地掙扎要選什麼時小小皺過眉頭外,從頭到尾愉悅自在——就是問題多了點。 她其實不難相處,一個小小的珍珠奶茶鍋就能討好她,這讓他不至於為自己今晚的舉動感到太愚蠢。 「要不要吃豆漿豆花?」當作餐後點心。 她又睜大眼了。「你是說,不淋糖水、改加豆漿的豆花?」是她以為的那樣嗎? 「對。」 「豆花……是黃豆磨成的,對嗎?」 「是。」 「豆漿……也是黃豆磨成的,是吧?」 「沒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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