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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於是邵雲開轉而問:「都這麼晚了,你吃了嗎?要不要一起吃個飯?」以往的這個時候,差不多是他們的晚餐時間。

  也沒別的意思,只是習慣性,對曾是他妻子的人付出關懷,離婚不代表要斷絕往來,更何況他們之間還有一個孩子,這關係是斷不了的。

  他對她,永遠都有責任。

  話說出口之後,見她神色有異,才意會過來,今天是什麼日子。

  「我跟人有約……」

  是他白目了。邵雲開很快地接口,化解尷尬:「那我就不送你了,祝你有個愉快的晚餐約會。」

  呂若嬙點頭,移步往玄關,開門離去前,頓了頓足,還是說了:「你也出去走走吧。」

  是誰都好,至少不要關在只有自己的小房間裡,自己跟自己對話,她知道那種滋味,所以選擇走出來,可他依然在那裡,一個人,沒有走出來。

  大門關上,帶走了最後的跫音,一室再度歸於沉寂。

  空蕩蕩的四面牆,映上他的影子。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還真是孤獨的最高境界。

  他半是自嘲地苦笑,沒想到有一天,自己只能跟影子對話。

  可是,他又能去哪?

  仰眸對月,不覺逸出淺淺歎息——

  情人節啊……

  「你們沒跟男人約?」餘善舞坐在咖啡廳一隅,大啖點心,不忘問眼前這兩位。

  這兩隻跟她不一樣,可不是什麼剩男剩女,早早就有男人了,居然還會在情人節這一天約姊妹淘出來吃下午茶,良心很大顆,

  「講得像是什麼路邊的野男人一樣,人家之荷有名有分。」江晩照不苟同地白她一眼。口氣簡直像在說隔壁小王,那可是她哥哥耶。

  「她不是,你是啊!」

  江晚照悶聲低笑,某人要是聽到,自己被形容成路邊的野男人,不曉得會是什麼反應?

  自己的哥哥中搶,換趙之荷聽不下去了。「小舞!」

  「本來就是,沒名沒分,不是野男人是什麼?」

  江晚照聽出話下深意,笑歎。「怎麼全世界都比我們還著急結婚這件事?」之荷也問過好幾回了。

  「不然你們是在拖拉什麼?」孩子都有了,那不是早晚的事嗎?怎麼感覺皇帝不急,急死他們周身這一票太監?

  江晚照搖頭,笑了笑,沒再在這話題上打轉。

  餘善舞也是懂得看人眼色的,意會對方沒想多談,便輕巧地轉移話題。「這個沒名分的就不提了,那二嫂你老公咧?情人節也敢放鳥你?」這麼不上道?

  「善謀今天有課,我們約晚上。」

  還好,這答案差強人意:「那蛋糕吃完就散了吧,趕快回去梳妝打扮洗香香,迷死你們的男人。」

  江晚照與趙之荷對看一眼,很短暫的眼神交會,但餘善舞還是捕捉到了。

  「不急,我也沒跟之寒約。」江晚照慢吞吞地回。那個人一忙起來,三、五個禮拜不見人也是常事,她不一定要跟他過,往年的情人節,他們也沒有都在一起。

  「不是吧?你的意思是,今晩二嫂去陪我二哥,我們兩個一起嗎?你不知道怨女湊一雙,會怨上加怨的!」

  「我不是怨女。」江晚照反駁。她才沒有被她男人放生,她身上一點怨氣都沒有好嗎?

  餘善舞一臉質疑。

  「好好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約。」江晚照環顧店內一圈,目光定在櫃檯上,起身向服務員要來一張小白花圖案的杯墊,在背面的空白處,寫了幾行字:

  茉莉好像
  沒有什麼季節
  在日裡
  在夜裡
  時時開著小朵的
  清香的蓓蕾

  然後請店員外送咖啡與點心,將杯墊擺在裡頭一併帶了去。

  看她操作完一系列流程,餘善舞只能拱拱手,由衷敬佩。「高手、高手、高高手。」

  難怪能撩到趙之寒那樣高冷的男人。

  趙之荷有點沒跟上節奏,一臉的「發生了什麼事」。

  「二嫂,我哥書房裡,有本席慕蓉的詩集,有興趣的話可以去翻一下。」

  那首詩,還有下半段。

  想你
  好像也沒有什麼分別
  在日裡
  在夜裡
  在每一個恍惚的
  刹那間

  情話,不一定要說滿,留個伏筆,更添餘韻。

  對方收到,就算看不懂也會去查,只要他在意你,就不會隨意輕忽你給他的每一道訊息。

  「你把我們都打發走,那你呢?」

  「我?待會去逛個街、吃頓晚餐、再看一場電影,然後回家睡覺啊。」誰規定沒有情人就不能自己一個人過?

  趙之荷動了動嘴,終是沒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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