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樓雨晴 > 悠情似雨濃 | 上頁 下頁
十四


  嚴子豪感到不安,這是風悠辰從未有過的情形,溫雨濃帶給他的影響力太大了,大到……令人擔憂。

  「恕屬下直言,請堡主三思而後行,切莫讓一個女人左右了堡主的判斷能力。」

  「我連命都願意交到她手上,放過孟斯凡又算得了什麼。」

  嚴子豪聞言一驚,腦海忽然想起多年前的老者語重心長的一番話,莫非……真會一語成讖?

  望向風悠辰深沉莫測的容顏,他竟沒來由地感到驚惶。

  下一次於風悠辰和雨濃之間掀起的激烈風暴,是在一個陰雨綿綿的午後。

  用過餐後,她窮極無聊地倚在窗前,靠著窗櫺看外頭的雨點滴滴答答打了下來,愈下愈猛。

  食指無意識的輕畫著窗戶邊緣,不經意捕捉到三、兩名婢女走過窗前閒談的聲浪,由遠而近──

  「孟斯凡太自不量力了嘛,也不秤秤自個兒幾兩重,膽敢以卵擊石,在太歲的頭上動土。」

  「就是啊,聽說堡主打算狠狠教訓、教訓他耶!」

  「可不是嗎?堡主、嚴子豪以及幾名管事都在議事廳裡,就是在商議對付孟斯凡的事,看來,孟斯凡這次是永無翻身之日了。」

  「誰教他不擦亮眼,惹怒了堡主,就是天皇老子也別想清心過日……」

  漸行遠去的音量模糊難辨,雨濃只感覺到全身沸騰的熊熊怒火幾乎快燒痛了她的心。

  風悠辰!你這個陰險狡詐、虛偽卑鄙的小人!

  她沒想到看似磊落軒昂的風悠辰,允諾她的是一回事,暗地裡做的又是一回事。為了私怨,他竟以強勢處心積慮地打擊孟斯凡,如果只是為了報復她的不肯妥協,他大可沖著她來,何必牽連無辜的孟斯凡,她就恨他專斷獨行,總憑著自己一時的喜惡行事,自私得全然不顧別人的感受,好像只要他看上的,便一定得屬於他,而他只要隨便皺一下眉,令他不快的事物就全都得在世上消失。

  不!她絕不能因為自己的事而連累無辜的斯凡哥,她要找他理論去!

  她迅速一躍而起,朝議事廳的方向飛奔而去。

  「看來,不挫挫他的銳氣,不知天高地厚的孟斯凡會愈來愈得寸進尺。」風悠辰沉吟著。「大概安逸的日子過久了會讓人得意忘形,忘卻了一蹶不振是什麼感覺。」

  「堡主,請當機立斷,我們不能再放任孟斯凡無法無天下去了。」堂下一名管事進言道。

  站在他身旁的嚴子豪凝望他沉思的臉孔,明瞭他的顧忌,遂道:「屬下明白雨濃姑娘對你的重要性,但公私是不能混為一談的,將實情告知予她,我想雨濃姑娘深明大義,她會瞭解的。」

  風悠辰沉吟了一會兒,食指一彈,沉穩有力地下了定奪。「子豪,這件事就交給你負責,我要讓孟斯凡深切地領悟到惹上不該惹的人是什麼樣的下場,必要時,讓他嘗嘗一敗塗地的滋味。」

  甫踏進廳口的雨濃,正好捕捉到這句話,驚詫地抬眼怒望著他,現場幾個人也面面相覷。

  「雨濃──」

  他張口欲言,驚怒交織的雨濃立即打斷,朝他大吼道:「風悠辰!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我沒想到你會這麼狠毒……」

  「住口!」他大喝一聲,一把扯住雨濃,隨口交代一句。「子豪,這件事你自己看著辦。」然後便要離去。

  「該死的偽君子,你怎麼可以這麼做!」

  她憤怒地掙扎著,恨不能一刀宰了他。

  「閉上你的嘴。」他沉著臉命令,一路強行地將她拉進房,忿忿然用力甩上門。「你知道了多少?又憑什麼只看事情的表面就斷章取義?你的有眼無珠和那顆愚蠢而不管用的笨腦袋,分辨得出誰才是真正的偽君子嗎?」

  「就憑我對斯凡哥八年的瞭解,他絕對做不來你的冷酷無情。話是我親耳聽到的,你想辯駁什麼?一敗塗地……風悠辰,你做得夠絕!」

  「是,我是說過,但你為何不問問我,你的斯凡哥是如何恩將仇報、在我背後猛放冷箭?當我不犯人,人卻苦苦犯我的時候,我該坐以待斃、任人宰割而不予以反擊嗎?」

  「你胡說!斯凡哥與你無冤無仇,他沒理由找你麻煩,風悠辰,你好可怕,連這種無的放矢的中傷你也說得出口,枉你身為一堡之主,簡直無恥之至!」

  風悠辰握緊了拳,漫天怒焰接掌了一切。「你不相信我?」

  「我拒絕聽無恥之徒任何一句文過飾非的巧辯之詞。」她厭惡地別開臉,好似連看他一眼都難以忍受。

  最後一絲理智,在她冰冷的回應下同時盡燃於狂濤怒火下。這是第一次,他在乎著一個人的感受,破例嘗試為自己的行為作解釋,但他換來的是什麼?

  她無情的唾駡,她的不信任!

  他為的是什麼?他何苦來哉?

  他又悲又怒,狠狠扣住她的肩頭,狂聲咆哮道:「對!就因為孟斯凡是你深愛的男人,所以他不論做了什麼,在你心中永遠是最完美的,你一輩子都願盲目地相信他,而我,早已被先入為主的你判定罪行,再多說什麼也全淪為巧辯之詞,只會換來你一句無恥、一句卑鄙,是不是?」

  「你少扭曲事實,是你自己言而無信,答應伸出援手,卻又暗中不遺餘力地打擊他,你本來就無恥,本來就卑鄙,我何須再誤解什麼?如果你想報復,得罪你的人是我,請你恩怨分明,直接沖著我來,你卻遷怒無辜的第三者,這難道不是小人的行徑嗎?」

  「你是在心疼孟斯凡?」燃著怒火的黑眸閃過一抹寒意,冷凝的氣息直逼向她,夾雜著一觸即發的危險烈焰。

  「是又怎樣?你干涉得了嗎?」她氣瘋了,早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但她絕對不會知道,她一時的口舌之快將在兩人之間掀起多大的風暴與衝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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