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樓雨晴 > 悠情似雨濃 | 上頁 下頁
十三


  雨濃不禁有些疑惑,風悠辰究竟是怎麼辦到的?傲風堡內不論上下,每一個人誓死效忠的忠誠度都十分嚇人,她今日又再一次見識到了,那個傲慢又目中無人的傢伙值得嗎?

  「唉呀!小姐,你的手臂擦傷了,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快回去吧,你的傷口需要上藥。」

  「小傷口罷了,你別這麼緊張。」雨濃不以為意。經過方才驚魂的一慕,她的情緒徹底沉到穀底,只好早早踏上歸途。

  晚膳時,雨濃推說身子不適,沒出去用餐,只讓小霞端了些飯菜進房,起初風悠辰不以為意,以為是源於之前的口角,以致她不願見他。

  之後一聽到小霞的轉述,得知稍早的驚險事件,他再也無法按捺滿心的焦慮,一刻也坐不住,直奔雨濃房中。

  夜已深沉,他放輕了步伐靠近床邊,小心翼翼地執起她的手察看傷勢,雖只是輕微的擦傷,卻帶給他出乎意料的揪心感受,看來,他對她的感情比他所認知的還要深切。

  認命地一歎,他取出藥瓶,輕柔而細心地塗抹在她的傷口處。這輩子,他風悠辰是註定栽在她手上了,不認命還能如何?

  上好藥,他卻捨不得放開她,一雙大掌密密覆住她柔細的小手,輕輕放在唇上一吻。從沒想過他也會有這一天,為了某個女人夢系情牽,如風般傲然的心性,為她而成了繞指柔,沉穩漠然、冷傲如冰的傲風堡主,一旦扯上這個小女人,他便什麼都不是;也許該說,他的七情六欲,全然為她而動。

  他從來沒這麼認真執著于一項事物,對整個傲風堡都不曾。多少女人使出了渾身解數,只為求能短暫地駐留他心間,他的回應是一貫的冷然無情,然而當雨濃走入生命中,狂燃而起的熊熊情焰,令他強烈地想擁有這個女人。第一眼見到她,他便知道自己會萬劫不復,她佔據了他全然的靈魂,讓他甘心連生命都交到她手上,如此狂烈的情火,他不容許她無動於衷。

  她何以能如此令他情牽?也許是釵頭鳳的牽引,也許是宿命的情感歸屬,也許是月老的安排,也許,還有許許多多的也許,他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也找不到一個肯定的答覆,只單單清楚地知道一件事──他愛這個叫溫雨濃的小女人,今生只願與她糾纏。

  「你必須愛我。」他輕撫著雨濃柔美的睡顏,對著沉睡中的她低語,深邃幽沉的黑眸訴說著堅毅決然的信念。

  以著不曾有過的柔情,他輕輕在她額上印下一吻,幽然一笑。

  以往,他並不乏狂熱翻騰的情欲纏綿,但那些片段卻從未在他心間留下痕跡,如今,僅僅是淡淡的一吻,卻足以讓他刻骨銘心。望著她恬靜柔順的嬌顏,他竟只想就這麼握著她的手,由著無聲的溫存綿延至天涯的盡頭。

  幽靜的書齋中,嚴子豪昂然而立,靜待堡主進一步的表示。

  風悠辰連眉都沒皺,晦然的黑眸一冷,沒有溫度的神情使俊容凸顯難測的酷寒。

  「好個恩將仇報的卑鄙小人。」他淡淡笑了,笑意卻不曾到達眼眸。

  嚴子豪更為詳細地補充道:「尤其這陣子,他更是動作頻頻,一次又一次,全是針對傲風堡而來,他以為他羽翼已豐,可以不用再仰人鼻息,更天真地以為他的手法天衣無縫,卻不曉得他根本是在關公面前耍大刀,這些小動作如果躲得過我們的眼界,那傲風堡也別混了。」

  風悠辰劍眉一軒,好笑地望著他。「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多話了?」

  「屬下放肆了。」說著雙膝便要跪地,風悠辰立即伸出手阻止了他。

  「我說過別再向我下跪。」

  這句話他已經數不清說了幾遍,偏偏嚴子豪動不動就要跪他,不能說嚴子豪沒骨氣,男兒膝下有黃金的道理他也懂,這輩子除了風悠辰,他不曾跪過任何人,連風老太爺都沒有,因為他由衷敬崇的人只有風悠辰,也只服風悠辰。

  風悠辰有些無奈。他早就知道的,嚴子豪這種正經八百的老實人是說笑不得的,瞧他立刻就當真了,這個死腦筋的傢伙,真是固執得讓人生氣。

  「隨便挑張椅子坐著。」實在受不了,每回一定要說同樣的話,嚴子豪聽不煩,他都說到想吐了。

  「是。」嚴子豪一板一眼地奉命行事。

  風悠辰再一次搖頭,這人實在沒救了,他早就放棄說服他的努力,他要高興這樣就由他去吧。

  「然後呢?」看破之後,他主動引回方才未完的話題。

  「根據屬下觀察,孟斯凡不軌的意圖已是司馬昭之心,不知堡主作何打算?」

  風悠辰冷冷地一撇唇。「企圖吞下一頭大象的蛇,該會有什麼樣的下場?他的錯誤,在於太自不量力,就算今日我無條件將傲風堡送給他,他也未必有那個本事消化。」頓了頓,他眼中的嘲弄更深了。「愚不可及的蠢蛋。」

  好恰當的比喻。與傲風堡相較之下,孟家根本就微不足道,風悠辰只是不願以強勢壓人,否則他只消一眨眼,明日孟家便成歷史名詞了。

  多年來跟隨在風悠辰身邊,嚴子豪自然瞭解主子的行事作風。

  「就這麼放過他嗎?」

  「怎麼,難不成你真擔心那條蛇會吞了傲風堡?」他戲謔地一揚眉。

  是有點擔心風悠辰陰溝裡翻船,畢竟暗箭難防。

  「就怕那是條含有劇毒的青竹絲。」嚴子豪暗暗咕噥,顯然不怎麼苟同風悠辰的寬厚為懷,人家又未必會心存感激。

  「我不曉得你膽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小了,和年紀有關嗎?老人家都比較沒魄力。」取笑意味更濃了。

  「堡主!」嚴子豪忸怩微赧地叫道。

  什麼叫老人家?論年紀,堡主還虛長他數月呢!他看呀,是堡主變仁慈了,陷入情網的男人,連心房也變得柔軟。

  思及此,他問:「屬下知道沒有權利置喙堡主的裁決,但,可否容屬下斗膽問上一句,你的決定──和雨濃姑娘有關嗎?」

  風悠辰一楞,輕垂下眼瞼,覆去其中如晦幽沉的光芒,好一會兒,他輕緩地道:「我不願讓雨濃以為我公報私仇。」

  但他這樣,不也同樣公私不分嗎?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