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樓雨晴 > 掠妻 | 上頁 下頁 |
| 三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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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早已牢牢刻劃在心版上的面貌,她說什麼也不會錯認! 她一定是瘋了!這數月來,多少次求他入夢,她一次也不曾夢見過,卻在大白天時見著了他。 幻影也好、撞邪也罷,能再見他,什麼都無所謂了! 她一旋身,疾步往樓下奔去,步履凌亂倉促得幾回險險絆著裙擺,匆匆追尋而去—— 人潮依然川流,那方才還站在糖炒栗子攤販前的身影,已然空空如也,尋不著蹤跡。 只是——幻覺嗎?太過渴盼而產生的幻覺? 茫茫然站在人群中,她什麼也不能想,腦海一團亂。 那身影如此真實地映在眼簾、腦海,怎會是虛幻? 就算是妄想也好,她一定要去找家主問個明白,一日沒能親眼見墳,她永遠無法死心。 一大清早,同睡的娃兒便醒了,攀到他身上爬爬蹭蹭,穆陽關被蹭醒了,索性帶小侄女逛個早市再回來。 青青胃口不錯,喝掉幾口熱豆漿,一顆肉包子吃個精光,還能再吃上小零嘴,他買了糖炒栗子,沿路邊剝邊吃,再喂上娃兒兩口。 回到家,大哥正好有客,他立於廳外,那對談聲傳來,不經意聽了幾句。 「家主,請您實話告訴我,他真死了嗎?」 「……怎會這麼問?」那廂,答得有些氣虛。 「我見到他了!」 「……啊?」 「我沒撞邪!也沒眼花!請實話告訴我,他究竟怎麼了?死了我也要見墳,否則我這一生都會糾結不平,永難安穩,家主,您真要逼瘋我嗎?」、 雁回性子與略似極,若沒給她個說法,她這拗性子,怕是不會輕易罷手。 正凝思著,腦子時快速轉過幾套說辭,目光瞥見她後頭,正往廳裡走來的弟弟,神色瞬間一僵。 穆陽關也不是傻子,見兄長表情有異,正欲踏入廳口的腳步停住,本想來告知一聲,他等等要回村子裡去了,但大哥似乎不太樂意被打擾,也就默不作聲地安靜退開。 只可惜,晚了。 莫雁回是何等靈敏,跟在家主身邊那麼長的歲月,他隨便一個表情變化,她都能察覺,當下本能地隨著他目光朝後頭瞥去—— 穆邑塵直覺一抬手,待他察覺到自己的行為時,已經一記手刀劈下。 居然暗襲毫無防備的孕婦——看著犯案的手,穆邑塵只覺萬般無言。 穆陽關這頭遮掩了視線,沒能見著自個兒最敬重的大哥使的下流招,只見到那女子回身與他對望的瞬間,便暈在大哥伸出的臂膀中,心頭不禁暗想,他長得有這麼可怕嗎?居然把人給嚇暈了。 一陣慌亂後,暫時將訪客安置在客房。 根據大哥的說法,這女子與他有生意上的往來,因臨盆在即又長途跋涉,應是一時不堪勞累才昏了過去。 大哥看似相當沮喪低迷,他也沒多問,告知兄嫂一聲便要回村子裡去。 「記得準時回來喝藥。」大嫂忽然補上一句。 「……」昨晚不是說看他看很膩,要他少回來? 「現在已經沒差了啦!」 「……」所以,是膩、還是不膩的意思? 「青青會哭,你大哥會掛心得睡不著,所以我又改變主意了。」沒差了啦,反正都是惡嫂嫂了,再變成喜怒無常、刁鑽難伺候的惡嫂嫂,也沒什麼分別了。 夫妻倆完全是自暴自棄,人格一同沉淪了。 莫雁回在昏厥了半個時辰後醒來。 氛圍很僵,誰也沒敢輕易開口,打破這詭異的平靜假像。 穆邑塵仍在盯著自己的手,懊惱他竟已低劣至此。 從沒想過,有一天他會欺騙一個萬般信任自己的人,他騙了。 也沒想過,有一天他會對一個從不防他的人動手,他動了,還是偷襲。 最羞恥的是,那人還是孕婦,正懷著他的小侄兒,要有個什麼萬一,他—— 歎氣。 總之,他現在對自己是失望透頂,也懶得再狡賴什麼了。 「你——還好吧?要不要找個大夫來瞧瞧?」 她沒應他,兀自沉默著。 她究竟瞧見了沒有?在她醒來前,這問題在心頭反覆纏繞了許久。 醒來後,對上她的目光,他便知曉,瞞不住了。 這便是風雨前的寧靜吧?愈是波瀾洶湧,她會愈沉著思考、分析現下的景況,絕不失了冷靜及判斷能力,而這是他一手調教出來的—— 算不算自作自受?他有些欲哭無淚地想。 「抱歉,不該對你動手,我當時急了,沒想太多——」 「為何騙我?」她坐起身,冷冷打斷,「你可知,我為了這個謊言痛徹心腑,夜夜難以成眠?!」 他若惱她恨她、心存報復,大可以明著來,兄弟倆合謀扯這種卑劣至極的謊言來耍弄她,這算什麼? 果然。 她非常惱怒,光看她失了一貫的敬重及禮便知。 也好,都說了吧,反正他也瞞得累了,再這麼下去,她若要墳,總不能真造一座墳給她,好好的人,多晦氣! 「那是略的意思,除了沒死成之外,我當時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他昏迷之前明明白白告訴我,無論如何,都要我告訴你,他死了。」 她閉了下眼,「在你告知死訊時,他人在何處?」 「在房裡,命懸一線,他是存心不活,狂灌了多種毒,發作得又猛又烈,日裡夜裡不斷嘔著血水,我什麼都不敢想,拼命地灌他湯藥,也不知到底有沒有用,當時我真的以為,他活不成了……」 她倚著床幃,默默聽著,不發一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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