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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衛,殺人的是我。」

  眸底熱度稍退,他細看左右,壓低了聲。「別亂說話。」

  「你知道我再認真不過。」婢僕趕來時,房內除了杜天麟的屍身,就剩他們兩人,而他又緊抱著她,以身子擋去視線所及,讓她沐浴淨身、燒血衣……刑部想查,也無從由婢僕處探知真相,除非她主動吐實。其實早在那當下,他便已打定主意,連片刻思索都沒有,便決定代她死。

  這樣的男人,怎不傻?

  「聽我說,小姐!」大掌捧住嬌容,低聲道:「這事已成定局,別再旁生枝節,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

  「靜靜地,什麼也別說,這事你知、我知,便夠了。替我照顧惜兒,好好將她撫養長大,這是你欠我的,做得到嗎?」

  多麼拙劣的藉口!惜兒有天底下最了不起的皇帝舅舅、疼愛她的皇太后外祖母,還有一堆身分尊貴得不得了的親人,豈需托孤於她?

  「惜兒視你為母,你也很愛惜兒的,不是嗎?我無意將她留在宮中,那種權力鬥爭、奢侈浮華之地,不是成長的好環境,我要惜兒當個最平凡單純的女孩,無憂無慮成長。小姐,答應我好嗎?」

  在他如此溫柔的凝注目光、如此卑微的請求下,她沒有辦法拒絕。

  她靜默了下。「好,我答應你,但是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

  衛少央松了口氣,長指拂開她頰鬢髮絲。「好,你說。」無論什麼事,他都會為她做到。

  但,他絕對沒有料想到這一個——

  「衛,我想替你留個後。」他至今尚無男丁繼承香火。

  他驚愕地張大眼,脫口道:「那怎麼可以!」

  「怎麼不可以?」

  「我們未成親!」

  就知道他會這麼說。

  「衛,今生我已視你為夫。」她柔柔地道。「若你真要個形式,那麼一切從簡。」她走出囚牢,端來事先備妥之物,上頭有吉祥四果、兩杯水酒,還有——」塊紅頭巾。

  她先取來紅蓋頭覆面,他卻癡愣著不動,於是她又道:「我等著你揭帕子呢!」

  是這一抹紅。

  他想起那年,她身著鳳冠霞帔,紅豔絕麗的美。從沒想過,有一天她也能成為他的妻,為他染上這抹美麗的紅。

  雙手不由自主,揭了喜帕。

  「再來是合巹酒。」他一杯,她一杯,與他共飲。

  最後,吉祥四果,一顆顆拈了喂他。

  衛少央心湖澎湃,情難自已地俯向她,深吻交纏,與她共享了四果的甘甜。

  她輕笑。「你比我還急。」

  俊顏浮起窘意。「我沒那個意思……」

  「別!」不允他退開,她張臂攬回他,柔唇淺淺輕啄,一回,再一回,悄悄解開發上束帶,十指穿梭,親匿地抖散黑髮,凝視他少見的狂野面貌,輕歎:「我怎能不愛你……」

  愛?

  她說,她愛他?!

  他只是個平凡的男人,心愛的女子在懷抱,如此主動、如此婉媚似水,對著他吐露愛語……理智燒成灰燼,衛少央再無法自抑,欺身將她壓進被褥,肢體纏膩,脈息交錯。

  身下的她,衣衫淩亂,酥胸半露,長髮披散於被褥上,柔膩肌膚點點紅印,那是他剛剛烙下的……衛少央胸口一熱,動情低喚:「宛兒……」

  她目光含淚,動容而笑。「這是你第一次這般喚我。」

  由他低醇的嗓音,纏綿溫潤地喊出,煞是好聽。

  「我已在心中喊過千萬回。」卻沒有一回,有勇氣真正喊出口。

  「再喊一次,我喜歡聽。」

  「宛兒。」他再喚,吮住芳唇,這一回,他以無比的溫存,寸寸廝磨,指掌滑過女子特有的嬌軟身段,感受柔軟膚觸,也傳遞深寵眷愛。

  宛兒、宛兒、宛兒……不知是他嘴邊的呢喃,抑或她心頭的低回,交織著喘息、嬌吟、面紅耳赤的旖旎情顛,一聲又一聲,蕩漾著——

  §第十二章

  那一簇火苗,燃起持續了整夜的歡愛,情深意動,竟夜糾纏。

  激情方歇,暖被之下的肢體仍親密交纏,貼著彼此的肌膚,氣息淺促。

  他掌心挲撫著她赤裸的肩背,她伏在他身上,枕著他的肩,臉兒偎蹭著他頸際肌膚。

  他低低喟歎,此生已然無憾,只是——委屈了她。

  思及張廷尉備妥了水酒、四果,又摒退差役,怕是早已知悉,並且有意成全,就算不知,那終宵未歇的喘息呻吟,也夠明眼人理解一切,如今想來更是備覺差愧。

  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會在牢獄之中,便做起這檔子事來。他從來就不是注重肉欲的男子,可她卻能令他每每失控,需索無度。

  天色將明,依偎的身子戀戀難舍,她起身穿衣,回眸一再瞧他,沉重步伐邁不開。

  「宛兒。」他喚,最後索來深深的一吻。「今生,我不悔。」

  「我也不。」她回吻。「若有來生,你會來尋我嗎?」

  「會。」今生,聚少離多,淚過於笑,他們之間尚有太多缺憾,只戀她一世,怎夠?

  「好,我一定認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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