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樓雨晴 > 癡將軍 | 上頁 下頁 |
三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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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她早該料到的,殺人罪還能怎麼處理?饒是他再權傾朝野、皇帝恩寵,也開脫不得…… 傻瓜、這個傻瓜!永遠只會擋在她面前以身犯險,為她扛起一切災厄。 她無聲地,默默落淚。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他的官職太高,所犯之罪又太重,刑部審理過後,上呈皇帝裁決。 看著刑部呈上來的卷牘,皇上歎的氣一次比一次更無奈。 衛卿啊衛卿,你這不是存心為難朕嗎? 末了,他掩上卷牘,親身前往刑部,摒退了左右,只留君臣二人無言相視。 皇上注視了他良久,而後歎息。「衛卿,你究竟要朕怎麼做?」他這回可把事情搞大了,殺人罪,如何保他? 「罪臣有負皇恩,就請皇上——秉公處理吧!」 秉公處理?秉公處理?他說秉公處理?!愈在心中多重複一次,皇上便愈光火。這要真秉公處理,可是殺頭的死罪! 「你說這話是存心嘔我是不是?你明明知道……明知道我殺不得!」不是不能殺,而是……殺不了手。 他用的,是「我」,而非「朕」,以一個男人純粹的珍愛之心,而非君臣之義。 衛少央靜默。 「你、你這是——」一頓,轉而道:「你這麼急著把事情扛下來,莫非人不是你殺的,怕朕追查嗎?」 衛少央一驚,表面上不動聲色。 皇上太聰明了,要瞞過,實屬不易。 「皇上多心了,杜天麟確實是死於罪臣之手,他夜闖將軍府,意圖不軌,才會教臣失手錯殺。」 見他明知有錯,卻仍錯得無怨無悔,皇上一把氣燒旺起來。「不過就是個女人,需要爭得這麼難看嗎?連人命都給鬧出來了,這教滿朝文武看了,豈不笑話!」 衛少央凝眸不動,神色未變。「於天下人而言,她只是個女人,于我而言,她是一切。」 「這麼沒骨氣的話,堂堂大將軍居然說得出口!那你當初征戰沙場、保衛家國的豪情壯志呢?你還記不記得當年初見時,對朕說過什麼?你說——」 「我沒忘。皇上,衛少央始終是衛少央,自始至終,沒有變過。」 皇上一愕。「你是說,那個給了你雄心壯志的女人,就是她?讓你一生不碰情愛的,也是她?」 「是。」一直是她,沒有變過。 皇上泄了氣,再無力勸他。 試了這麼多年,都沒能動搖他,如今又還能說什麼? 他曾說過,一生心不動,情無波。 他曾說過,無關乎外在身分,亦非拘泥世俗禮教,更沒有男女之分,只在於心之所系,如此而已。 好一個如此而已!他確實向他證明了這一點,不是嗎? 無論用盡任何辦法,就是無法打動他的心,最後甚至卑微又傲性地與他鬥起氣來,強要他娶了皇妹。他不將劉姓人看在眼裡,他就偏要他按受劉姓人! 可,有什麼用呢?那抹影子,仍是堅定不移地存在他心底,抹不去,也撼動不了分毫。 不願承認,可——堂堂一國之君,確實敗給了一名已嫁為人婦的小女子,還敗得——十分慘烈。 衛少央願為她而死,無怨無悔,可——他又怎下得了這個旨? 氣他、惱他、卻又捨不得他死,皇上悶悶地拂袖而去,臨去前,冷冷丟下一句—— 「衛少央,你究竟有沒有懂過我的心情?」 身陷囹圄的日子,並沒有想像中難挨,刑部待他禮遇有加,他身分特殊,因而獨立審訊,並未與其他罪犯同囚一室,因此他可以安靜地想很多事。不著囚衣、不上腳鐐手銬、吃穿用度皆與往常無二,天冷了還為他加上一床被褥,除了失去自由,他實在無從挑剔。 他曾說過:「張廷尉,你無須如此。」 張廷尉卻回他:「當年我一時口快,衝撞了皇上,若非將軍您在皇上面前力保,今兒個哪還有威風的張廷尉,這恩情不報我于心難安,將軍您別為難我。」 為什麼每個人都說他在為難他呢?他從來就無意要為難誰。 皇上說他任性,但他也只是從心而至。 不知——小姐如今可還安好?才說了生相依,死相憶,卻成了今日局面,往後的日子,她得自己走下去了。 正靠坐在牆邊凝思,便聽張廷尉聲音傳來。「衛將軍,您瞧誰來看您了?」 一回頭,纖細身影婷立於眼前,他驚喊:「小姐,你怎麼來了!」這種地方不是她該來的。 「別急別急!」瞧這對有情人隔著鐵欄激動相望,張廷尉開了鎖。 「你們慢慢聊,天亮時我再進來。」說完,留了水酒和幾盤瓜果在桌上,揮退獄卒。「去去去,全都出去,讓人家小倆口單獨訴訴情。」 一待所有人離去,梅映宛推開牢門,直奔他懷抱,緊緊相擁。 「你瘦了些。」收了手勁,纖腰不盈一握。這半年好不容易將她養了點肉,面色紅潤些,沒幾天又弄成這副模樣。 「比起你好多了,你這個笨蛋——」她氣惱道,張臂攬下他,雙唇便湊了上去,他微訝地悶哼,揉入糾纏的四片唇中,他甚至不需思索,便激切地回應,舌尖探入柔軟唇腔,勾纏著,直要嘗盡全部的她,不容保留。 一吻方歇,她微喘,臉容浮上激情後的暈赧,羞斥:「原來你這般霸氣。」 「無可控制。」他壓抑太久了,久到一旦釋放,便再也掌控不了,連他都被自己如此狂熱的洶湧情潮嚇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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