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樓雨晴 > 癡將軍 | 上頁 下頁 |
三十一 |
|
衛少央怔忡,默然。 「好,既是如此,朕便下旨,將九公主許婚于輔國大將軍衛少央。」頓了頓,朝發傻的男子斥道:「衛卿,還不謝恩?」 滿室寂靜。 君臣相視,皇上內心也不無忐忑。他若真當場拒婚,令公主難堪,這可是抗旨之罪,難再一如既往,睜隻眼閉隻眼地維護他。 片刻過後,衛少央從容起身,撩開袍擺單膝一跪,短短三個字,清楚、俐落地道出決定—— 「臣,遵旨。」 聖旨一下,全長安城街頭巷尾都在談論著此事,說著英姿颯爽的大將軍,也說著婉約端莊的興平長公主,所有人莫不津津樂道,讀為英雄美人、百年良配。 梅映宛自是有所耳聞。 惆悵難免,但更多的是心酸的快樂,她要他快樂,放下過去,真正去過他自己的生活,開創屬於他的幸福。 得知他的婚事時,不知為何,她突然想回普寧寺看看,那個她出嫁前曾待過七日,與他初相見的地方。 住持依然是當年的老方丈,見她面善,與她聊了兩句。 「方丈記性真好,十年前我曾在這兒住過七日,禮佛齋戒,抄了七日的經書為爹娘祈福。」 「老衲記起來了,你就是當年那位官家小姐。」 「是的。」 「老衲會記得如此清楚,是因為當年有個傻小子,你待了七日,他便七日都往這兒跑,磕頭拜佛,虔誠得緊,老衲問他心中有何希求,他說一位對他恩重如山的小姐要嫁人了。 「老衲便問:「施主是希望她別嫁?』他卻說:「我只求小姐無妄無災,一生安樂。』他沒太多的銀兩可捐香油錢,便日日前來打掃院寺、劈柴挑水,什麼雜差都搶著做,日曰由清晨勞累到初更,望佛祖看見他的誠心,真是個癡情的愣小子。」 他的癡,她豈會不知?再無人比她更清楚,他是如何待她的。 梅映宛動容微笑。 「施主後來可曾與他相見?」 梅映宛點頭。「見了。」 「他如今,應是封侯拜相了吧?那少年的面相老衲看過,絕非池中之物,來日必然大有所為,富貴終生。」 此話引來她的注意。「方丈觀過他的面相,知他仕途光明,那麼——姻緣呢?可否成就美滿姻緣,與妻子恩愛白頭?」 「這孩子夫妻宮倒也奇特,是雙妻命,重情,也重義。雖是苦難重重、年少刻苦,但命底並不差,施主不必過度為他擔心。」 雙妻命嗎?另一個應是嶽紅綃吧!如此她便安心了。 由普寧寺回來後,突然明白自己該怎麼做。 她不眠不休,連夜趕工,親手為他裁制紅蟒袍,正如那年,他佛前祈願、做盡雜差只求她幸福的心情,那種全心全意,要對方歡喜的心情。 這是她的祝福,一針一線,全是她的祈願——衛,願你平安,願你人生順遂,願你夫妻恩義長存,攜手白頭。 這一日,鑼鼓喧囂,賀客雲集。 這場婚事,一對新人來頭都不小,新郎官是朝堂之中舉足輕重的一品官員,新娘子則是與皇上同胞所出,所有皇女中身分最為尊貴受寵的嫡長公主,再加上由皇上親自主婚,這是何等的榮耀恩寵,硬是辦得熱鬧風光,備受矚目。 直至入了夜!| 新郎官被灌上數杯黃湯,不勝酒力,眾人這才放過他,將他攙扶進了新房。 「駙馬怎會醉成這般?」新娘子幫著將他扶上喜床,微蹙眉心看著不省人事的新科駙馬爺。 「這個……大喜之日,一時高興,難免失了節制多飲幾杯。」灌醉新郎官,害得新娘子春宵虛度,深怕公主怪罪,連忙說了幾句吉祥話,匆匆告退。 她自行除去沉重的珠玉鳳冠,不惜尊貴之身為夫婿脫靴,擰了巾子擦拭他被酒氣醺熱的面容,再為他寬衣,侍候得他舒適安睡。 而後,她輕聲一歎,熄了燭火,輕巧地在他身畔躺下。 當一室陷入黑暗,他似有若無地低吟了聲,背過身去,緊閉的眸子悄然睜開,落在角落被褪下的那襲紅蟒袍。 嶽紅綃交予他時,只說了一句話!——是故人的一番心意。 他有幾個「故人」?言下之意,不說自明。 小姐,你的心意,我收到了。 他在心底悄聲低喃,或許是酒氣、或許是深沉夜色,將他眸底熏得一片迷離。 同一個深沉夜色下—— 梅映宛倚在窗前,長夜未眠。 今晚的月色,好亮,好美,月圓人圓。 這是他的洞房花燭夜,人生最重要的時刻,身邊伴著他柔情似水的妻,度過最旖旎溫馨的夜。 她閉上眼,心房酸疼,也有了卻一樁心事的釋然。今後,將有另一個人,會去疼惜、珍視他—— 砰!房門被重重踹開,彈向牆面,發出不小的聲響,她完全不受驚動,連回頭看一眼也無。 「你走錯地方了。」 「走錯地方?」杜天麟諷笑。「你不是我杜某人的妻子嗎?這不是我的房間嗎?我哪裡走錯了?」 「你有數不清的侍妾,這座府邸多的是地方讓你睡。」她眼也沒眨,聲調冷寂如冰。 早在他一次又一次算計衛少央時,她便對這個丈夫心冷絕念了。當看見衛少央性命垂危的那一刻,她是真的恨他,只要思及他幾乎害死了衛,她便怎麼也無法原諒。今生她只求看著兒子安然長大,守著一方寂寥院落,平平靜靜度此餘生便夠,不欲與他多做糾纏。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