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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第六章

  「你還有臉回來!」一見杜天麟,岳紅綃滿腹火氣瞬間爆發,抽了佩刀便往他身上砍。

  「哇!」杜天麟慘叫,抱頭四處竄逃,躲得狼狽。「不是我、不是我,真的是衛少央下的令,你要怪去怪他啊——」

  嶽紅綃見了他這孬樣更氣,卯起來將他剁成碎末。

  將軍一向把下屬的命看得比什麼都還重要,從不打沒把握的仗,教底下人去送死,他會下這種命令?!簡直顛倒黑白!

  衛少央忍他,她可沒必要勉強自己忍耐這廢物!

  「等等、等等!」一抹劍光幾乎削下他左耳,杜天麟嚇得冷汗直流,慌忙掏出懷中的羊皮卷扔去。「那個、那個——總可以將功折罪吧?」

  嶽紅綃攤開羊皮卷,旋即詫異地張大眼。「這東西哪弄來的?」

  「當然是我不顧安危、置個人死生於度外,拚了命才弄到手的。」功過相抵,她自是不能動他。

  就憑這死樣子?嶽紅綃斜瞥他,分毫也不想掩飾輕蔑與質疑。

  可,無論如何質疑他的能力,布兵圖確實在他手上……

  沉思間,目光不經意瞥見他身上的血跡。

  他身上那些皮肉傷根本死不了,何況剛剛還能鬼吼鬼叫、生龍活虎地四處竄逃,更不可能有什麼了不起的傷口,那這斑斑血漬……

  思緒一轉,前後搭上來,再明顯不過的推測浮出腦海——

  糟!衛將軍!

  能夠深入敵營,神鬼不知地盜出布兵圖,這等身手只有一個人!

  能夠護著杜天麟安然回營,這等胸襟也只有一個人!

  可是他呢?他並沒有回來,可見——

  「暫時留你一條狗命,你最好別讓我查到你撒謊,否則光是假傳軍令,造成折兵損將、三萬精兵無一生還的後果,就夠砍掉你這顆豬腦!」說完,她急匆匆出了軍帳,迅速調集人手尋找衛少央下落。

  她暫時沒空和那個廢物周旋了,唯今之計,是先找到衛少央要緊,只要找到他,就什麼都一清二楚了。杜天麟說的,她一個字也不信!

  再說,衛少央是主帥,違反軍紀之事,本該由他發落,她無權作主。

  數個時辰之後,天色已亮,派出去的人手總算尋回負傷倒臥在溪邊,失去了意識的衛少央。

  緊急請來軍醫,答案卻是那一箭傷及心脈,情況極不樂觀,無法下過重的藥效以免孱弱病身受不住衝擊,反噬其身。

  於是,只能暫以補藥護其心脈,這三日要小心看顧,若能熬過,便可下主藥,那麼或有轉機。

  這下可糟了!大敵當前,主帥卻身受重傷,群龍無首,必會軍心大亂。

  岳紅綃一方面憂心衛少央的傷勢,一方面又要防範敵方乘隙來襲。她雖然跟隨在他身邊打了無數戰役,但一向是他怎麼說,她便怎麼做,少了他周詳縝密的指揮與調度,她實在擔不起這重任,只好將消息傳回,等候皇上及時定奪。

  另一方面,嶽紅綃也不敢大意,時時加派人手照料,該喝的藥一刻也不敢多作耽擱。

  兩日已過,衛少央脈息似已回穩,軍醫診脈時的表情也不再像前兩日那般凝重。然而就在第三日的夜裡,他喝過藥之後,不消片刻,立即呼吸急促、嘔血下止,當下嚇壞了一旁的嶽紅綃。

  軍醫診了脈,眉頭皺得死緊,彎身查看地面打翻的藥汁——「藥中有毒!」

  「什麼?!」軍營中居然有人下毒!是誰?誰那麼大的膽子,敢對主帥下毒?若說是敵軍混入營中,這幾日她為防敵軍來襲,比平日更加派防守,要混入已屬不易,更遑論哪來的機會下毒?

  那麼最大的可能性,是內賊?

  衛少央活著,對誰最不利?誰最害怕他醒來?只有一個人!因為衛少央一醒,他就死定了!

  這個叛徒!

  嶽紅綃氣炸心肺,沖去一刀便要宰了杜天麟。

  養好了傷,也養壯了膽子,這回杜天麟可不怕她住了。

  他抵死不認,而她沒有證據,再加上取來布兵圖之功,她完全動他不得。

  要是衛少央真有個萬一,豈不讓杜天麟小人得志?她真是萬分的不甘心。

  看著暗戀多年的男子,脈息弱得隨時會停止,只剩一口氣地躺在那裡,嶽紅綃心痛得無以言喻,目光含淚,無聲在心底問他:原是意氣風發的大將軍,前途不可限量,你為什麼會把自己弄到今日這地步?值得嗎?

  軍醫說,他挨不過今夜。

  這時,外頭有小兵來報,營外來了一名女子,說是從長安來的,要求見衛將軍一面。

  衛少央這樣子,還怎麼見人?

  岳紅綃無心理會那些,揮了揮手。「將她隨意打發了去。」

  「可是,她很堅持非要見到衛將軍不可。」

  這稍稍引來她的關注。「有說是誰嗎?」

  「她說是杜參謀的妻子,叫梅映宛。」

  嶽紅綃才剛壓下的火氣,在聽到那個名字時,瞬間又狂竄而起。

  她來做什麼?!替杜天麟看看人死了沒嗎?好!既然她自己送上門來,動不了姓杜的,她就拿他妻子出氣!

  她一躍而起,狂飆出了帳營,冷冷凝視外頭靜佇的纖影。「你還有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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