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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是,我會用性命保護你。」他毫不遲疑地許下誓諾。

  單手移向她腰際,支撐著她起身。「小姐站得住嗎?」

  「我……可以……」

  話音甫落,柴房門「砰」地一聲被推了開來,男子面色不善地瞪住他。「人你不能帶走!」

  衛少央懶得與他糾纏,一劍格開他,護著梅映宛閃身出了柴房。

  「站住!」一劍劈來,攔住去路。

  陰魂不散!

  衛少央既要護住她,又得防對方招招劍劍地執意癡纏,加上身上還帶著傷,諸多顧己心都令他放不開,連連吃了幾次虧。

  對方似乎也察覺到他的異樣,訝異地挑眉,招招刻意攻他致命傷。護得了她,可護不了別的,倒要看看他如何選擇!

  只見衛少央將她守得密不通風,硬是吃下那一掌,傷患處迸裂的痛楚令他冒出細汗,面色死白。

  他咬牙撐住,執劍的手微顫。

  嶽紅綃說,這名喚宋貴的人是鏢師,護過的鏢從未出過差錯,今日交手確實功夫也不弱,若在平日他自能應付,但現在——

  胸前一片濕熱,他知道傷口又裂開了,若不盡速脫身,他撐不了太久。

  避開幾招,劍光劃過耳際,他原是以守代攻,但是當劍鞘擋下險些落在她身上的一劍,他當真惱怒了。將梅映宛拉至身後,劍身一旋,正面迎戰。

  他什麼都能忍,就是無法容忍任何意圖對她不利的人!

  他神情一凜,招招淩厲,顧不得傷口撕裂之痛,一招、一式,迅如雷電,似是被激怒後的雄獅,雷霆萬鈞的反擊,對方一時慌了手腳,破綻百出,轉眼便屈居下風,狼狽得無力招架。

  淩厲劍勢在宋貴身上劃下數道血口子,承接那劃破長空的一劍,竟令他虎口發麻,再也握不住劍——

  「別——」劍尖逼近胸口,梅映宛撐起身子,勉力喊道。

  劍勢一頓,轉瞬間回空一旋,立即收了勢,劍尖抵住泥地,一滴冷汗滴落,衛少央輕喘,按住黏稠濕熱的胸口。

  勝負立現,宋貴早已慘白了臉。

  「別傷他,他……不是壞人。」她接續。誰都有想保護的人,就像他盡全力在保護她一樣,她懂的。

  「好。」她說不傷,就不傷。

  「衛?」他受傷了嗎?看起來似乎——不大對勁。

  衛少央眉心緊蹙,忍住疼痛,背過身去不教她察覺。

  連連吸了幾口氣,調勻呼吸,他彎低身子。「上來,我背你。」

  這一幕,多像十年前,他從餓極的狼口下救了她。

  她微微笑了。「嗯。」

  接來長劍入鞘,她小心抱在懷中,溫馴地伏上寬背,那樣的體溫令她安心。

  月光下,朦朧的影子相偎、交疊,逐漸合而為一,漸行漸遠——

  留下原處,呆愣而疑惑的宋貴。

  他們……究竟是什麼樣的關係?不似夫妻,卻比夫妻更有種說不出的契合味兒:沒有過度的親匿,每道舉止卻又透著一抹微妙而奇異的融合……

  劍,在習武之人來說,等同於生命,劍在人在,劍亡人亡,女子碰觸尤其晦氣,他卻那麼輕易地交付予她,素白柔荑撫觸下,威凜長劍宛如繞指柔……

  她護劍,翅護他,爪他護她……

  這若不是夫妻,又會是什麼呢?

  「小姐若是累了,可小睡一會兒。」衛少央緩下步調,怕驚擾了她。

  這些時日她定是受夠了折騰,時時警戒防備,片刻也不能合眼,而今有他在,她可以好好睡,什麼都不用怕。

  梅映宛枕著他的肩,輕聲歎息。

  這情境,令她想起十年前,山野間的那個夜晚,他也是這樣背著她,將她送到任何她想去的地方。這人,看似鄉野粗人,卻用那樣細膩的心思護著她。

  「你的傷……好了嗎?」昏沉倦累中,仍不忘詢問。

  「小姐安心,已無大礙。」他調整氣息,聲音力持平穩無波,不教她察覺異樣。

  「那就好……」細腕一揚,不經意觸及他頸膚——

  不對,他若當真無礙,怎會冒冷汗?

  嫩掌順著頸際摸索,經由頰畔,最後平貼額面,都是冰冷汗水!

  「衛,你不舒服嗎?是剛剛受的傷?還是——」是那道傷,她親手刺下的那道傷!梅映宛驀然頓悟。

  「不,我沒事,他沒傷到我,小姐別亂猜。」

  「讓我下來。」

  「小姐——」現在的她,根本沒有力氣走出這個村落。

  探往他心窩處的掌心,觸及一片濕濡,她知道那是什麼。

  梅映宛閉眸,阻止眼眶濕意,再開口時,聲音平靜。「好,你不放我下來,那到前頭的破廟去,我們在那裡待一晚。」

  「這樣不太好……」夜半三更,孤男寡女,若教人撞見……

  更何況,她還有個生性多疑的丈夫,她遲一日回去,對她就愈不利,這她不會不明白。

  「我還撐得住,我們——」他還想說些什麼,卻被她阻斷。

  「我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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