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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喂喂喂,小心你的傷!」怕他太激動,想探查他傷口,被他反掌抓住。

  「別管我的傷,你說杜少夫人被擄走,那你一定也知道是誰做的,杜家那方面有想過要怎麼處理嗎?」

  「拜託,就憑杜天麟那孬樣?遇事時躲得比誰都還快呢!事情發生三天了,也不見杜家有什麼動作。」想也知道,這種人只圖一時歡快,哪曉得怎麼解決?

  反正只是個晾著好看的正室,平日也沒多喜愛,何苦為她出生入死?

  也就是說,沒人管她的死活!

  飽滿的憤怒脹痛了胸口,衛少央再也無法維持鎮定。

  「她被擄至何處?」他們不救,他來救!

  「你想做什麼?」嶽紅綃奇怪地瞥他一眼。

  「那還用說嗎?自然是救人。」

  「你救什麼救啊!人家丈夫都無關痛癢了,你這外人倒熱心。」更別提他身上還帶著傷。

  「難不成要看著她死?」

  「那又如何?又不是你的妻。」並非冷血,而是他這舉動恐遭非議。他可是堂堂一品官員,一舉一動都太惹人注目,他自己會不曉得?

  不,他做不到,只要扯上她,他所有的思緒便亂了。任何後果都無妨,他一定要她平安,他只在乎她的平安!

  「紅綃,我必須知道!」

  被他堅定的眼神震懾住,她愣了愣。「如果,我不說呢?」

  「別拿我們多年的交情去賭!」梅映宛若有個萬一,他不會原諒任何傷害她的人!

  嶽紅綃震愕。

  他們多年的交情,竟不及一個梅映宛……

  「城西……十裡村……」她呐呐地,吐出話來。

  衛少央二話不說,挑起隨身佩劍,一個轉眼已飛身出了書齋,是那樣迫切、那樣焦慮,無法掩藏的心急如焚……

  動作快得她想阻止都來不及。

  到底憑什麼?那個名字憑什麼教他亂了緒、失常得令她陌生?不過就是三個字罷了——梅映宛。

  梅映宛、梅映宛、梅映宛——梅?

  她想起,他栽了滿園的梅樹。

  她想起,他佇立在梅樹下,那恍惚而悠遠的神情。

  她想起,在細雪紛飛的時節,他可以不畏寒,梅樹下一待數個時辰。

  她想起……

  是她嗎?梅映宛?

  雖然他從未承認,但她早料想過,他心裡頭惦著一個人。

  嶽紅綃強烈起了不安。倘若他心中真藏著那麼一個人,早在他與她相識之前,藏了十多年都不捨得忘,甚至已嫁為人婦也不忘,那,她還可能有任何的希望嗎?

  她一點把握也沒有……

  一路心焦如焚地趕至城西,月兒正高高掛起,但是想到小姐此刻正在受苦,他一刻也無法多等。

  他完全無法料想,那人會如何折磨她,顧不得夜深人靜,他翻牆而入。

  裡頭透著光,一名年輕男子在燭光下,一口一口飲著酒。他無意節外生枝,事情鬧大於小姐並無好處,此刻他只想著將她安全送回就好,其餘什麼也不想。

  繞過後院,這小屋不大,結構也不複雜,只是前廳、兩間小小的寢房,再隔出灶房、柴房。

  小姐會在哪兒?寢房沒有,灶房沒有,莫不是——

  他瞪著上了鎖的柴房。

  削鐵如泥的寶劍,唰一聲便砍斷了沒什麼用的鏽鐵。這地方陰暗潮濕,充滿了霉腐氣味,處處是灰塵、蜘蛛結的細網,還堆滿了無用的破銅爛鐵,空間小得連窩個人都算勉強……

  衛少央暗暗咬牙,他們最好別真的如此對待她!

  腳下不慎踢著了一隻破碗,他摸黑越過它,往裡頭摸索。突地,一抹銀光劃過,他依著習武之人的本能側身閃避,反掌擒住細腕,正欲反擊,一抹淡淡的梅花清香拂掠鼻翼,他及時止住劈向頸際的掌勢,低喊:「小姐,是我。」

  細腕的主人停止掙扎,黑暗中凝眸看清了來人,緊握的發簪自掌間滑落,身子瞬間鬆懈下來。

  「是你……」

  是他,他來了。

  全天下她都防,獨獨他,她不防。

  她知道,這人永遠不會傷害她。

  「小姐受驚了,我這就帶你離開。」松了手,察覺她的虛弱,連忙又伸手穩住她,莊重而不帶冒犯地將她移至胸前護著。「他們傷害你了嗎?」

  「不,沒有……」只是連日未曾進食,有些頭重腳輕罷了。

  那人怨恨她,因為她擁有他妹妹渴望卻得不到的事物,認為是她善妒,從中阻撓,才使得杜天麟沒法娶他妹子。

  宋月兒堅信杜天麟的滿嘴甜言,相信他必定是不得已,連帶地,也怨恨她,只要她不存在,困難便會迎刃而解。

  他們說,如果她死了,又或者失了貞,那她的丈夫就不會要她了吧?

  她不敢合眼、不敢吃他們送來的一粒米、一滴水,時時保持清醒,直到他來——

  她知道,她平安了。

  「你……會保護我……」困極、倦極,唇畔卻浮起釋然的淺淺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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