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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我——」該死,真痛。他喘了口氣,接續道:「昏睡多久了?」

  「一天一夜了。」

  這麼久?

  「您沒上朝堂,皇上聽說您身子不適,差宮裡的管事來問了好幾回呢!」

  「那你怎麼說?」

  「這傷!看來非同小可,老奴不敢多嘴,就等您醒來交代一聲。」

  衛少央松了口氣。「就說是之前戰事留下的舊疾復發,需調養些時日。」

  「可——」這不是舊疾,是新傷吧?

  老管家吞回疑惑,改口道:「皇上還有您的同僚送來不少補品,全擱在桌上。」

  他偏頭,瞧見屋內各角落堆滿的各式禮品,頭都痛了。「看府裡哪個人需要,全分送下去。」

  管家動手一一收拾,他目光不經意瞥見一隻熟悉的瓷瓶。「等等!那個拿來我看看!」

  錯不了!這只瓷瓶,他看了那麼多年,裡頭的藥,他這些年也研究過,卻怎麼也調配不出同樣的療效——

  是她吧?妥善安排他回府,留下了藥,她終究沒聽他的話,置身事外。

  是呵,若非如此,她便不是梅映宛了,倔脾性、軟心腸的梅映宛。

  休養了大半個月,他終於能夠下床走動。

  傷口尚未痊癒,但要打理自己、撐上數個時辰應是不成問題,再不上朝堂,皇上怕要疑心了。

  每日下了朝,走出宮門,回到將軍府後,他總是臉色煞白,然後又得躺上個把時辰。

  嶽紅綃老叨念著他,這麼重的傷還不好生休養,何苦拿命去拚?實在是太不愛惜自個兒的身子。

  他沒聽進耳,倒是要求她替他查查杜天麟。嶽紅銷出身市井,人脈混得熟門熟路,沒有她不知道的事,只看她想不想知道。

  其實早在幾年前,他就已有能力探查她的下落,但他不敢、也不能這麼做。梅映宛已嫁為人婦,他大張旗鼓地尋她,旁人會如何看待?深怕損她閨譽,只能安慰自己,像她這般心慈良善的女子,必然會有最美滿的歸宿。

  而今,那夜的情景一再浮現腦海,她的夫婿並沒有他以為的疼寵愛護著她,她也不若他以為的幸福!

  以往他不曉得便罷,如今知道了,又怎能置之不理?

  那一夜、那一夜她回房後,有向杜天麟解釋清楚嗎?杜天麟信嗎?有那胸襟包容,不使日後心存疙瘩嗎?

  一個會讓妻子去陪另一名男人過夜的人,他完全沒有辦法抱予任何期望。

  是他牽連了她,他有那個責任與義務,確認她過得好!

  若是,她過得不好呢?他又當如何?

  一道小小的聲音湧現腦海。

  他會如何?他會如何?衛少央一遍逼問著自己。

  不,他不知道,他只清楚一件事,誰若虧待了小姐,令她受委屈,他絕不會置身事外。

  嶽紅綃對他過度關注杜家的行徑頗不以為然,卻還是答應了他的請求,只因為相識至今,他從沒求過她。

  她不清楚他與杜家究竟有何糾葛,只知他當時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凝肅,尤其在她將探查結果轉述予他時,他的神情是一日比一日沉重。

  說到這杜天麟,真不是男人!

  一開始,她只覺得他是標準的二世子,從小在父母的庇蔭下成長,手不能挑、肩不能扛,性格軟弱,毫無擔當。這也就罷了,哪個富家子弟不是如此呢?

  這被寵壞了的公子哥兒,成日聲色犬馬,沉迷享樂,她是沒什麼太大的意見,以往還有杜尚書稍加管束,不至於太過放肆,不過近來倒玩得過火了些,不僅將女人帶回府裡,還一口氣納了三名妾室。奇怪的是,杜尚書竟也默許了。

  說到納妾時,衛少央蹙眉,雙拳握得死緊,翻倒了茶水都不自覺。

  怪了,人家納妾,他在氣憤什麼?

  「那……他的妻子呢?難道就放任他這樣……這樣荒唐?」

  「她怎麼想,我是不知道,但據說,這正妻並不怎麼討杜天麟歡心,除了正妻名分,她在杜家說的話,其實沒什麼分量。」那是由杜家僕傭間傳出來的,對這情況,其實是可理解,男人向來喜新厭舊,何況是結縭十載的髮妻,哪有外頭鶯鶯燕燕新鮮呢?

  再者,杜天麟愛玩愛鬧,貪圖×樂,這正妻出身名門,端莊守禮,行之有度,哪懂得討他歡心?自是會令丈夫感到無趣,成親不到半年,便冷落了她,寧可在外尋歡作樂,除了名分上是夫妻,兩人少有交集,幾乎與陌生人無異。

  這段時日,有了父親的默許後,就更是變本加厲,連房門也不進了。

  接著,這一玩就玩出問題來了!

  暫且不提杜天麟人品如何,打著尚書之子的身分,多數女子仍會前仆後繼地討好他,圖著往後的榮華富貴,杜天麟多是抱著逢場作戲之心,當他無意負責,而女方卻認真了,情況可就無法收拾了。

  女子不甘富貴夢碎,日日上門去哭鬧,女方兄長也是個練家子,一氣之下擄了杜少夫人,想為妹子出那口氣——

  砰!

  衛少央一拳重重捶上桌面。「你說什麼?!」

  梅映宛被擄走?幾時的事?

  嶽紅綃小小嚇了一跳。「你的反應會不會……太激烈了一點?」

  「回答我!」他低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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