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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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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的,她不再在白日裡望進那扇窗子裡,因為,她怕會看見他與其他女人交織的身影,她不再站在海邊凝視著他所創造的海面,因她怕心湖會像海浪一樣動盪,她亦不再繼續在心中堆砌,那雖是美好,卻只能屬於秘密的黑夜世界…… 「你聽到消息了?」熟悉的男音在她身後響起,隨後一室的燈火也都在同時遭到點燃。 已經收拾好行李的漣漪,抬首看了看外頭已近黃昏的天色,心想她要是不能在日落之前趕上那艘前來接她的船,她就要錯過這唯一一次救贖的機會了。 「不要去。」北海自她的身後擁住她,一手拉開她打點好的行李,將它扔在一旁。 她捺著性子細聲說著,「我不能錯過這機會。」 在她前去拾那只行李時,仗著身形優勢的北海,兩掌按在她的腰際將她高高抱起,再將她扔至一旁的床榻上。 從不曾接受過他半點粗魯對待的漣漪,眼中閃過了一絲訝異,她掙扎地在床上坐正,總覺得今日的他,心情好像肆虐過海面的沖天浪濤,而外頭那片海洋,似乎也正反映著他的情緒,以這種狂風大浪來看,或許,他正處於震怒中也說不定。 只是他氣什麼呢? 「我不想永遠都被關在這。」她低聲說著,揉了揉被弄疼的手腳,逕自下了床,不想明白他的火氣是從何而來,也不想再擾亂心中那池好不容易才命自己平定下來的湖水。 「你無法離開人間的。」他自她的身後兩手按住她的肩頭,低聲向她揭露這個所有罪神皆不知的事實,「不只是你,他們也沒法離開迷海一步。」 她並下相信,「你無權不放我走。」 「沒錯,我只是受命將你們關在此地而已,我的確無權不放你們走,但我還是告訴你,別去,去了,你定會後悔。」 遠處的海濤,在風中婆娑起舞,一室的沉默在他倆的僵持問,伴著海濤聲聲拍擊在岩上,她不為所動地站在原地,不願回頭,無論他的語氣再如何急切真誠。 「留在迷海。」低啞的嗓音飄繞在她的耳際。 她緩緩側過身,凝睇著他問:「留在這,當你偶爾停泊的島嶼?」 強烈的海風像是凝凍在窗外不動,北海屏住了氣息,怔怔地看著她,因為她問得太真誠,即使下帶半點情緒,那惹人憐惜的語調仍是聽來讓人覺得心碎,翦翦的綠色眸心,此刻就像座透明的湖水一般,誠實地映照出他那一雙透露著心虛與不安的眼眸。 「你把我當成什麼?」漣漪仰首望著他,固執地一聲問過一聲,「想到我時,就來我這走走,吻吻我、抱抱我?忘了我時,就把我當成個被囚禁的罪神,與其他的罪神一視同仁?」 不願在她面前被揭露出來,也一直刻意隱藏的私心,此刻像紙團再也包不住的火苗,在他們之間燦燦地燃燒,北海收緊了握住她的掌指,他沒有承認,但他的無言,也代表著沒有否認。 她的眼中蓄滿了失望,「我從不想問你,在迷海裡你究竟有多少個女人,因我很清楚,我不是你的唯一,而是其一。」 在今夜之前,她從沒打算打破他們之間這暖昧的沉默,她也沒想過要在他面前問他還有多少個女人。她一直都這麼告訴自己,只要他肯把他的夜晚留給她,她可以不去計較他的白天,她也可以不去想像他的多情,是否也分至了另一個女人身上,可是貪心就像只張大口的野獸,在她不知不覺間,也把她變成了一隻貪婪的獸,再也不能滿足於現況。 她冷冷撥開他擱放在她肩上的大掌。 「你有那麼多無盡的白天,少了一個我,對你來說,只不過是少了一個黑夜而已。」 「你這麼想?」他的眼神很複雜,聲音像是緊縮在喉際,他試了好久,才勉強能夠出聲。 「這是事實。」她淒惻地笑著,不想再欺騙自己是個毫無感覺的人,在心底數算著一夜過一夜,猜測著他今夜來不來,或又是去了哪一座不知名的溫柔鄉。「去找你其他的島嶼。」 「漣漪——」北海在她轉身走向大門時,忙一把想握住她的手,但他沒握著,清脆的撕裂聲傳來,像是夜色裡斷了線的弦,他只捉住了一截遭他撕裂的衣袖。 「我要成為神。」她腳下的步子頓了頓,側首朝他苦澀地微笑,「我要回去中土,那個你再不能囚禁我的地方。」 他就像只自由的鳥兒。 總有天,他會離開她的島嶼,振翅高飛,飛至海天一涯,或是另一座也充滿了花香的小島上,任憑她孤零零地在這座教人迷惑的海洋裡沉沒。無論他給的黑夜再溫柔、再多情,遲早,她這座荒島,終將會成為一座被遺忘的無聲之島永遠的在迷海裡沉默不語。 因此,在被他遺忘之前,她的選擇是…… 由她先行遺忘。 「咱們真能來這嗎?」 剛踏上岸就愈想愈不妥的滄海,四下環顧了這座在迷海裡也不知荒廢了多少年的小島,並再次跟上前頭那名強行脅迫他帶她來此的神人。 零零落落生長在岩縫間的金色花兒,微微的香氣,將海風染成一種回憶的味道,趁著北海忙著周旋于美人堆裡無暇理會她,再次重遊百年前舊居的漣漪,順著海風,站在曾經不知在多少個白日裡眺望遠處的岩石上,她撥開飄打的髮絲,訝異地看著眼前這座只是經過了百年,就已殘破到只剩一堆殘破石塊的舊居。 原本她還以為,只是過了百年的時光而已,這兒的改變應該不會太大,可不知是她太低估了歲月的破壞力,還是為其他的原因所致,這裡居然沒剩下些什麼。 「也沒告知海皇一聲,若他找起你該怎麼辦?」很想拉她回船上的滄海,不安地走到她身後叨念,對眼前這處廢墟一點訪古的興致也沒有。 漣漪頭也不回地說苦,「伯的話,你可先回去。」 他歎口氣,「能這樣就好了……」他更怕要是沒帶著她回去,或是她在迷海裡不見了,到時那只始終像是沒睡飽的笑面虎會拿他開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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