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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由不得她。」截空試著抽回手中的刀,但風破曉卻將它緊緊握住。

  他不禁為夜色感到心疼,「她無處可棲,她只是想回師門而已。」

  「就算師父容得下她,我也容不下她。」截空冷冷說著。

  「她是你的師妹。」難得一見的厲色出現在風破曉的面上,「黃琮將軍死了,她又被逐出中土,眼下解神是她唯一能夠投靠的對象,她需要你們。」

  「本門的家務事用不著一個外人來插手!」也不管風破曉手中還握著他的刀,截空一鼓作氣地將刀抽回,掌心遭劃破的風破曉也立即架劍在手,而被趕至一旁的夜色,則是無言地看著風破曉代她與截空刀劍相向。

  與他拆了幾招後,赫然發覺風破曉的一招一式皆與自己如出一轍,只是風破曉將刀換成了劍而已,登時截空更是怒火中燒。

  他回首喝聲問向夜色,「你將本門的功夫傳授給他?」

  「她沒有。」趕在夜色開口前,風破曉己先替她辯護,「功夫,是我偷的,你要算就算在我頭上。」

  「偷?」截空逼近他的面前問,「你可知偷了本門的功夫有何下場?」。

  「願聞其詳。」眼中充滿殺意的風破曉微微揚起唇角。

  他飛快地舞動雙刃,「我要卸掉你的一雙臂膀!」

  沒打算成全他,好讓他再去找夜色算賬的風破曉,將手中之劍換至無傷的另一手,在截空開始手下不留情時,也卯足了全力與他杠上。在與夜色交手數回後,早就已適應夜色力道的他,並不覺得截空的內力有夜色深厚,在動作上,亦沒有夜色敏捷,他是能明白年紀長了夜色一截的裁空,在夜色無人可及的光芒下!有多妒怨與不平,但很顯然的,截空並不知,夜色雖有天分,但她後天的努力不是任何人能夠及得上的,至少,截空沒有像他一樣,曾在那種大雪天裡,親眼見過夜色練刀練到兩掌掌心都磨破,才願停止練刀的情景。

  就因他見過夜色是如何練武的,因此,技不如人的他,從不覺得輸給一個女人,該感到羞辱或是慚愧,他只在想,他該如何向她看齊,該如何比她更下功夫好迎頭趕上她,可這個截空不是,他只見得著表面上的勝負,他看不見夜色努力的那一面。

  在已然掌握了截空的刀法後,風破曉開始回擊,使出一套套各大家劍法的風破曉,在截空還沒適應這一個門派的劍法時,立即再換過另一套,在截空有些應變不及時,站在一旁的夜色不但已看出了風破曉與截空的差距,亦明白了風破曉會被稱為天宮希望的原因。

  他的確是面世上絕無僅有的鏡子,且他明白百川匯海這道理,他將所學來的一切,全都融合成他自己的,也因此,各家大成在他身上也就成了獨一無二,她想,若是再過個幾年她再與風破曉交手,或許,她根本就沒有機會能夠在他身上留下兩刀。

  一劍將截空飛擲而出的彎刀擊向院旁的大樹,令它深插至裡頭後,風破曉再次將劍換手,在截空還不明白他為何如此做時,他已一掌擊向他握刀的肩頭,逼他棄刀之餘,亦將劍架上他的頸子阻止他再動分毫。

  「我的手,我得留著自己用。」風破曉連說還緩緩將劍自他的頸間移開,「很抱歉,它們不能留給你。」

  風破曉沁出掌心的鮮血,順著劍身,點點滴落在地面上,截空喘息不定地看著他好一會,而後轉首瞪向夜色。

  「你走,別再讓我見到你……」

  失望自夜色的眼中一閃而過,她不置一詞地拾起了擱在地上的包袱,頭也不回地走出院中,風破曉見了,忙追著她出去。

  冬日已盡,已是融雪時分,天氣因此格外寒冷,漫著雲霧的山階上,靜靜地迴響著兩人的足音,在離開了山階,已遠離山門之時,走在她身後的風破曉,見她的肩頭在風中微微瑟縮,於是他脫下身上的大氅,走至她的身後為她披上,並等待她的拒絕,然而她並沒有,只是持續地往前走,他走至她的身邊看著她的側臉,在那面無表情的芳容上,他尋找不到此刻她心情的蛛絲馬跡,但他卻一直記得,方才她那不想讓人察覺的失望眼神。

  在肩上的大氅快自肩頭滑下時!夜色伸手將它拉緊些,但一手卻觸著了些微濕的濕意,她低首一看,只見大氅上沾染了點血跡。

  「手。」她突地停下腳步,沒頭沒腦地對他說著。

  「什麼?」

  「你的手。」她轉身看著他方才為她握住一刀的右掌,只見在他隨意的包裹下,沁出的血水已將他手中的綾巾給染紅。

  風破曉笑笑地將手藏至身後,「無礙。」

  「我二師兄那一刀可不輕。」她木著臉,伸長了手拉來他的掌心,扯掉他胡亂包裹的綾巾,仔細看了那令他皮開肉綻的傷口後,她不語的自袖中取出個小瓶,替他倒上些令他覺得刺痛的藥粉,再取出自己的繡帕替他重新包紮。

  身材高大的風破曉,低首看著她為他裹傷的模樣,突然覺得,眼前的她好嬌小,絕美的容顏、細心的動作,讓人完全無法聯想起她以往的身分。

  「自認識我後,你似乎不是傷就是病。」已經很習慣打理這種大小傷口的夜色,在綁緊繡帕時對他說著。

  他輕聲笑著,「這已是個常態了。」

  「離我遠點你就能保住你的命。」將它綁妥後,她才想轉過身,卻遭他一掌握住。「我不在乎。」

  一線天光自雲朵中露臉,直視著她的黑瞳,在陽光下泛著燦亮的虹澤,她望進他的眼底,一如以往,所找到的仍然是不變的關心,仍然是隱藏不住的熱烈,回想起方才二師兄和全師門的人的眼神,她覺得現下的自己,像是自毫無溫暖的隆冬裡,重回了春日的面前,不知怎地,這讓她覺得有點感慨。那些她極力想要尋找的人,皆帶著防備的眼神不歡迎她的出現,而這個她極力想要擺脫的男人,卻固執地帶給她他所有能夠給予的溫柔,即使遭挫,即使她常不領情,可她從沒聽他說過半字怨言。

  握緊她的大掌,出乎她想像的大,輕輕一握,便包容了她整只手,一如全面包容她的他般,而此時微俯著身子的他,在她的眼中也變得好不高大,像座可倚靠的山,不變地在她身畔守候。

  「我不想說話。」輕輕抽回自己的手後,她別過臉,不想讓已經夠煩亂的心情因他而變得更加複雜。

  「我會安靜的陪著你。」他也已經習慣了,照舊地走在她身後兩步之處。

  她不禁因此而停下腳步。

  「為什麼?」

  他大抵知道她想問的是什麼,「喜歡一個人,願為她做任何事,這需要理由嗎?」

  「我不懂。」她就是無法理解他的無怨無悔,對她來說,那根本是種癡心的盲目。

  「你想懂嗎?」他想了一會,定看著她的背影,沉聲地問。

  「我——」

  他出聲阻止她,「別回頭,讓我說完。」

  聽著他那異於以往,再認真不過的嗓音,夜色有些心慌,在來不及逃開時,他似伽鎖般的話語,已將她困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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