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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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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嗎?」成親後,她若是不想隱居,他可開間醫館,並在館內弄個房供她賣畫,如此一來,夫唱婦隨,他更可名正言順的嚇阻那些對她別有居心的男人。 鳳舞撇撇小嘴,「可以考慮一會嗎?」 「不行。」他嘴邊的笑意更壞了,握住她的大掌也隨即收緊,將她給拖至懷裡。「那還問我?」跌進他懷中的她,半真半假地對他板著臉。 他附在她耳畔低語,並啄她一記,「只是讓你掙扎一下罷了。」 她怕癢地縮著肩,但食髓知味的他,吻勢非但沒有中斷的跡象,反而還移師至她的頸間,半啃半咬起她來。 「你不是說采完梅後就要下山去買點柴火嗎?」她連忙推著他,「趁天未黑前快去,順道幫我買點彩料和繪紙回來。」 他慢吞吞地自她胸前抬起頭,一手勾著她的衣領,「這是不是代表你願意嫁我?」 「你快出門去啦!」阻止整件衣衫都被他拉下的鳳舞,紅著小臉推他下榻。 在她唇上再撈到一個小吻後,鬱壘這才滿意地下榻穿鞋,拿來避雪的外衣後,朝她點點頭。「別忘了我的提議。」他可是不接受拒絕的。 「知道了,去吧。」她也下了榻,送他送至外頭的門口。 在他走後,再也掩飾不了臉上飛揚的笑意,以及心頭滿溢的那份幸福感,她伸手掩上大門,像只歡愉的鳥兒般,腳步輕快地踱回書房,再次在書案上取來新的繪紙,打算畫對戲水鴛鴦。 但她才描了個大略的草圖,家宅門前的銅環遭人輕叩了兩下。 鳳舞狐疑地揚起眉。算算時間,出門不久的鬱壘應當才走不遠而已,而且郁壘素來都是隨時隨地出現,不怎麼用大門的,但若來者不是鬱壘,會是誰?誰會在這種天候下來到深山裡? 好奇心的驅使下,她走出書房來到大門前,將門扉開了道細縫。一張蒼老和善的笑臉在縫中出現。「姑娘,買面鏡子吧?」身披著厚雪的賣鏡鏡販,背著一個木箱站在門前,並怕她關上門地伸出一腳卡在門縫裡。為什麼……在這種大雪日裡,會有人到深山野嶺來賣鏡? 滿腹狐疑的鳳舞,在無法合上大門之際,頗為不願地敞開門讓他進屋避雪。他一進宅內,馬上將所背的木箱放下,打開箱子取出一面又一面制工瑰麗的銅鏡。「你瞧瞧,這全都是匠工獨具、造形獨一無二的美鏡。」 「你……」鳳舞的注意力不在那些銅鏡上,而是在這個看來完全陌生,但又有點熟識的老者身上。 「嗯?」他揚起白花花的長眉,陪笑地捧著鏡子。 她試著投石問路,「你……該不會是上回那個算命的吧?」他就算是想換個模樣來騙她,怎麼不順道把眉上那顆醒目的痣一塊變去? 老者當下笑臉一收,蒼老的聲音也不再,站直了原本微微駝著的背脊,兩手扠著腰瞪向她。 他氣結地問:「這樣你都看得出來?」為什麼騙其它人都無往不利,獨獨這個女人總是不上當呢? 「跟著我!你到底是想做什麼?」鳳舞不著痕跡地往後退了幾步。 「找樂子。」換回真面目的申屠令,大剌剌地朝她漾著笑。 她柳眉高挑,「什麼樂子?」 「喜怒哀樂那方面的樂子。」在這女人身上,有太多能吸引他前來的愛恨嗔癡,若是能吃上她一頓,再把她腹中不知是誰贈的佛心舍利取出吃下,相信他定能相當饜足的。 發覺他的眼神愈變愈可怕,並開始朝她一步步逼近,這時,門外一道金光引去了她的目光,在安下心之餘,也讓她亮出勝利的笑容。 她朝他身後正準備把他吃下腹的伴月吩咐,「伴月,你若覺得他不懷好意,那就吃了他吧,我不介意的。」 「什麼?」一徑想著該怎麼吃掉她的申屠令,萬沒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已經來到他的後頭。伴月不給他回頭的機會,四腳猛然一躍,張大了口便將他整顆人頭給牢牢噬咬在口裡。但下一刻,伴月又忙不迭地將整個身軀化為顆顆細沙的申屠令,自口中給吐出來,不放棄地看了四下一會兒,隨即又追出外頭。「果然不是人……」看呆的鳳舞,喃喃對地上散了一地的細沙說著。 反射著外頭雪色光影的銅鏡,將道道燦目的白光映在她的臉上,她不適地眯著眼,蹲下身子收拾起申屠令擱在地上來不及帶走的銅鏡。當她的指尖觸及最後一面未收的花鳥鏡時,異樣的感覺,自她的指尖傳來,她捧起銅鏡,發覺鏡面甚是模糊,她隨意以袖拭了拭,在原本不明的鏡中,卻清晰地出現了一幕幕畫面。 那是座富麗堂皇的宮廷大殿,在殿上高處的鸞座上,有個面孔模糊,頭簪著唯有皇后才能簪的十二金簪的女子,正坐在殿上低首看著朝她跪拜的眾人。 鳳舞忍不住把臉更湊近鏡面,想將鏡中女子的容顏看得更清楚一些,但就在她靠近後,那位女子隨即在近距離下出現在銅鏡中,讓鳳舞清清楚楚地與她打了個照面。 是她。 是她自己。 望著面孔與自己如出一轍的女子,鳳舞怔捧著銅鏡,才想反手將鏡面蓋下時,更快地,鏡中出現了另一幕景況,讓她忘了手邊的動作。 方才那個打扮如皇后的自己,鈿落發散,委躺在雪白的地板上,一道緊束著她頸間的白綾,正被兩邊的兵衛用力拉絞著。手捧銅鏡的鳳舞,心跳失了序,恐懼地撫上自己的頸間,感覺無法喘息的自己彷佛也正遭受著那莫大的苦痛,卻又什麼都不能做,只能眼睜睜看著鏡中的自己,活活遭他們絞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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