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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透過水面,將碧落臉上神情看得一清二楚的申屠令,緩緩收回輕觸水面的指尖,滿意地看著水中倒在碧落懷裡的無音。

  「都忘了你也算是個女巫……」他得意地輕撫下頷,「可不能讓你來插手壞事。」

  身後細微的輕響拉他回神,坐在水池旁的申屠令愛笑不笑地回過頭來。

  「你還有氣啊?」不愧是一山之主,能挺到現在是該獎勵了。

  拖著受創的身子向他爬來的山魈,隱忍著胸骨被震碎的疼痛,不遺餘力地朝地上那株被申屠令連根拔起的花株爬行。

  「想救他?」申屠令愈看覺得愈好笑,「現在才後悔不嫌太遲嗎?」

  山魈將抖顫的兩手撐在地上,勉力想讓自己站起,把它種回去……」

  「安分地在一旁看著吧。」申屠令哼了哼,袖袍一揚,再次將他掃飛直撞上庭院裡的小亭亭柱。

  打發了壞他興致的山魈後,申屠令再次凝望著池面,將目光直擺至池中碧落的身上。

  「也該收拾一下殘局了。」雖說她只是只成不了氣候的鏡妖,不過,放對方一馬並不是他的作風。

  修長的指尖再次朝平滑如鏡的水面探去,未及水面,兩道一黑一白的影子也出現在水面上。

  「咦?」他心中一驚,緊繃著身子回首。

  在他身後等候著他的白虎,在他回首的同時,張大了口噬咬而下,瞪大了眼瞳的他連反應的時間也沒有,肩頭硬生生地遭白虎給咬了去後,隨即倒臥在地,沁出一地的汙血。

  攜白虎前來的鬱壘,不發一語地舉腳踢了踢地上看來早已死去多時的男屍,沒想到方才的那個東西,竟是附身在死屍身上來這作怪。

  同一時刻,遠在花相園客房中閉目元神出竅的申屠令,整副身軀突地大大一顫,大量的鮮血自他的肩頭汩汩流下,當飄渺在外的元神一回竅後,他隨即張開了雙眼,一手緊壓按住肩上的傷口。

  「可惡……」怎麼連神界的人也管起閒事來了?

  在對方的元神離去後,鬱壘四下打量了被毀泰半的園中一會,走至亭邊低首看向橫躺在地的山魈,發現他猶存一氣後,彎下了腰在他身旁蹲下,伸出一掌按在他的胸口上幫他聚回快四散的元神。

  當郁壘收回掌心時,一抹影子蹲踞在他的身旁,他回首一看,就見白虎咬來了一株垂死的芍藥,張大了金色的眼眸瞧著他。

  「也好。」他釋出一笑,「咱們好久沒種花了。」

  ***

  在漫長無盡的生命裡,他渴盼能像花朵一樣燦爛地盛放一回,多麼想要加入人間。

  「當你流下第一滴淚,你就能去妖成人。」當他求助於山神藏冬時,藏冬是這麼對他說的。

  葉行遠為這無理的要求緊斂著眉心,「我只會流血,不會流淚。」

  藏冬翻了翻白眼,衣袖一翻就轉身欲走。

  「那就別強求嘛……」妖與人不同界,硬是要打破之間的差異化身為人,本就是緣木求魚。

  「我想留在她身邊。」葉行遠連忙留人,拉住他的肩頭再次道出心衷。

  「留在她身邊?」走人不成的藏冬歎了口氣,邊揉著犯疼的額際邊問,「你這回怎麼更是變本加厲了?」被拋棄了那麼多回,他怎麼老是學不乖?」

  衣裾在風中簌簌飄動,葉行遠在他質疑的目光下垂下了臉龐,藏冬看了,又是一連串的仰天長歎。

  面對這株不善保護自己,又總會忍不住想愛人的芍藥,身為朋友的藏冬是既不舍又心疼,每回,他總用全心全意來綻放自己,以不計回報的深情來投入情愛之中,他給人們的,都是最真的感情,但像他這般全然付出不計代價的做法,卻也傷了他好幾回。

  「她知道你不是人是妖嗎?」從前那些女人不是只要聽聽說他是只妖,就會找到一籮筐的藉口來拒絕他嗎?怎麼麼這回的戀情撐了那麼久不說,還讓他興起了想成為人類的念頭?

  葉行遠僵硬地別過臉,「不知道。」也怕因是只妖而又遭棄的他,這一回,他選擇了沉默。

  「你想瞞她多久?」

  「我……不想告訴她。」他是這麼打算的,能瞞一時,就瞞一時,至少,別讓她那麼快的就離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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