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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怎麼說?」雖然她不想去追究他是如何知道她有難的,也不想去追問他是如何能趕到並驅走那只鬼的,但為了他臉上的那份自責,她卻不想探究。

  「你受傷了。」他伸手輕撫上她的頸間,心疼地看著上頭遭掐出來的紅色指痕。

  「我沒事……」她羞赧地轉過螓首,但他的指尖卻勾著她的下頷將它勾回來。

  他慎重地向她叮嚀:「下回若再有這種事發生,記得,大聲喚我,我會馬上趕過來的。」

  她點了點頭,複而抬首望上他的眼,「方才,你又去園裡找東西了嗎?」

  他選擇沉默,並將停在她下頷處的手收回來,又再度明顯地隔起了一堵與她之間的高牆。

  她實在是難掩好奇,「你掉了什麼?」

  「夜了,睡吧。」葉行遠輕輕推她躺下,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無音及時捉住他欲離去的指尖,「你所失去的東西,就在這花相園裡嗎?」

  經她的手心一握,他的神情頓時顯得不自在,半晌,他僵硬地撇過頭去。

  她欲言又止,「你……」

  「還怕嗎?」感覺她的手心猶帶點抖顫,欲離開的他不放心地問。

  她搖首,「不那麼怕了。」

  「那麼……」自覺不該在這夜深時分停留在她房裡的葉行遠,說著說著便想起身。

  心情尚未完全平定的無音沒放開他的手,反而將它握得更牢,眼底,猶盛著些許驚懼。

  「再陪我一會。」雖說自小到大,各式鬼怪她都見怪不怪了,但她還是頭一回見到如此兇惡,欲置她于死的惡鬼。

  他面有難色,「但……」

  「只一會,好嗎?」心慌意亂的水眸瞅著他。

  「好吧。」他遲疑了一會,終究敵不過她的央求,將她的手放進錦被裡為她蓋好後,坐在她的身畔,「我就在這,待你睡著後,我才離開。」

  「嗯。」飄搖的燭影映在他的側臉上,無音放心地合上眼,在一室心安的氣息裡逐漸睡去。

  在房外遠處廊上等候消息的申屠令,久等了許久後,終於見到銜命而去的紅鬼回返。

  「終於回來……」正想褒獎紅鬼幾句的他,措不及防下,硬生生地遭受到撲面而來的紅鬼攻擊。

  他忙閃身躲避,卻還是遭紅鬼咬傷了右掌,他騰出左掌一掌擊斃紅鬼,沒想到,所施的法術竟會失敗並且受命反攻向他,低首暗想了一番後,他才明白是途中殺出了程咬金,這才會壞了他的好事,紅鬼也才會功敗垂成。

  他嘖噴喃念:「真礙事。」

  也許,下回在動手前,他該先去和那只花妖打聲招呼。

  「你的手怎麼了?」

  一夜未合眼的葉行遠,在天方破曉時分,便強行闖進了申屠令所居的客房,也不管對方是什麼身份,或是此刻方不方便,盯審了申屠令裹著紗布的右掌半晌後,當下便不客氣地將他窩藏在腹裡的疑問問出。

  「沒什麼。」正在著裝的申屠令邊系著衣帶邊答,「只是昨兒個夜裡不慎被燭火燙著。」

  見他的神色鎮定自若,謊言答來也流暢無礙,早知他已有心理準備的葉行遠走至門邊,伸手合上了門扉和窗扇,將灑滿一室的燦目朝陽都隔絕在外,再動作緩慢地回過身來,站在正對鏡著裝的申屠令的身後,但在亮澄澄的銅鏡裡,卻沒有映出他們兩人的身影。

  空氣裡,有片刻的沉默。

  彼此都心知肚明對方皆不是人後,說起話來,也就方便許多。

  他森峻地問:「你想做什麼?」夜半繪鬼偷襲?無音是哪得罪過他?

  「與你無關吧?」申屠令在整理好衣衫後,自顧自地照著鏡子束起發冠來。

  他步步進逼上前,眯細了一雙眼,「同在一座屋簷下,你說有沒有關?」

  「咱們都是各懷鬼胎。」申屠令滿面笑意地回首,挑高了眉對他眨眨眼,「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我既不礙著你,那麼你也別來妨礙我。」

  「與她有關就不成。」葉行遠的一雙銳眸直戳進他的眼底,含斂的眸中,隱隱帶著警告。

  他半笑半不笑地攤攤兩掌,「說來,昨夜我會那麼做,不但是為我自個兒,同時也是為你著想,她若不在,日後咱們各自找起東西來會較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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