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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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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來這雙手的主人,變得更像個人了,他有了形體,碰觸她的感覺也不再那般冰冷,她甚至可以感覺到他貼近的鼻息,吹拂在她的臉上,就似在她的夢土裡再多紮根一分。 指尖依然繼續遊走,專注地撫過她的唇瓣,當她再一次地想睜開眼看他時,唇上的溫度變了,兩片溫熱的唇熨貼了上來,令她游離天外天的神魂當下全都回籠,不敢相信他竟逾越至此。 努力掙脫夢海,無音在唇上的吻一被抽離後迅即醒了過來,錯愕的她撫著被親吻過的唇,試著在幽暗的房內尋找他,但這雨夜太過黯然,絲毫光線也無,她找不到輕薄她的兇手。 一線搖曳的光芒自屋外滲了進來,她忙下榻穿鞋,搭了件外衫便匆匆推門走出去。 踩著無聲的腳步追逐著燈籠淺淡的光芒,來到廊上的無音,與在夜半裡提著燈籠四處走動的申屠令撞了個正著。 「有事嗎?」她兩手環著胸,在他的身後淡問。 申屠令一驚,半轉過身子,「雷姑娘還未睡?」 「你在做什麼?」看他的舉止,似乎是正提著燈籠在找著什麼東西似的,就如前些天葉行遠的舉動一般。 他敷衍地換上了笑,「下官不過是……」 「不過是睡不著,所以就出來找找東西?」她飛快地接過他的話,微偏著螓首瞧著他。 申屠令無言地笑著,無音瞧了瞧他手上的燈籠和他的雙腳後,忍不住想提醒他:「恕我給你個忠告。」 「下官洗耳恭聽。」 「扮人,就要有人樣。」既是不屬於人類,那麼他就算要扮,也得扮得像一點呀。 不解她話意的申屠令,敏感地揚高了一雙箭眉,她伸手指向他的腳邊,「你忘了把你的影子帶出來。」 他連忙往下一看,糟了,在燈籠的照映下,還真是半點影子也無。 「我希望你不會在這待太久。」不待他來圓謊或是掩蓋,她又再道,現下只衷心地希望他別留在這惹她的麻煩。 颯涼的笑意出現在他的嘴邊,「不會的。」 「晚安。」她輕巧地旋過身,往自己的房門走去。 在她步入房內後,申屠令臉上的笑意霎時收走,他轉首看了廊畔葉行遠所擱放在地的畫具一眼,彎身拾起一隻畫筆,在硯上沾了些許朱砂調的紅墨後,走至牆邊,揚手隨筆畫出一隻頭長崢嶸雙角、怒目圓瞪的紅鬼。 筆尖最後一勾後,他再落筆為所繪之鬼點睛開光,隨後朝後退了兩步,看著牆上所繪的紅鬼如有了生命般,無聲地破牆而出。 「去吧。」他笑眯眯地抬起一手,指向無音的睡房,「你的目標在那。」 回到房內再次上榻休息的無音,方要入睡,便感覺到又有一雙手撫上她的臉。 以為是方才夢中的男子又回來了,無音習慣性地放鬆了身心,但撫摸在臉上的長指感覺是那麼粗礪,指尖也過分尖銳地刺痛了她,驟然發覺不對,她飛快地張大了雙眼,觸目所及的,是一隻面帶一雙血目,紅面獠牙的厲鬼,正淌著口涎騎壓在她的身上低首看著她。 無法動彈的無音駭目相視,喉問似哽住了,怎麼也叫不出聲,她掙扎地想自底下挪開,習慣性地想向住在鄰房的碧落求援,卻又忽地想起碧落出門去了尚未返家,在紅鬼使勁地壓住她後,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紅鬼尖銳如刺的指尖爬至她的頸間,揚高了便要刺下。 「砰」的一聲,門房驟被打開,紅鬼轉首看了一眼,便遭折庭外花枝作劍的葉行遠一劍刺來,負了傷的紅鬼嘶聲慘叫,躍下了榻面往窗邊一躍,連忙破窗而逃。 費力喘息的無音,無言地望著紅鬼遁逃的方向。 一陣溫柔的光影照亮了室內,她眨了眨眼簾,見葉行遠不知在何時捧來了一盞燭火,燭火下的那張臉龐,看來是如此令她感到心安。 「沒事吧?」來自幽夜裡的關懷,淡淡漾在空蕩的房裡。 外頭的雨聲綿綿密密,她聽不清他的聲音。 見她沒有反應,他擔心地坐在床旁一手撫上她汗水交織的額,她一怔,為他的手勢和動作,這份觸感,意外地和先前那名總會夜夜來夢中訪她的男子的那雙手是如此相似。 不知何時,雨勢漸漸停了,凝結在樹上的水滴,滴落在地上的積雨上,清脆回蕩的回音,纏綿有韻。在近處凝視著他,她能感覺,在他身上有一種古老遙遠的氣味,那種熟悉卻又說不出是在哪曾感受過的感覺,令她有種墜入蒼茫迷霧中的感覺。 他凝望著她,俊臉上寫了擔憂,「方才的事,常發生嗎?」 「不,這是頭一回……」她眨眨眼眸,猶如大夢初醒,「謝謝你的及時趕到。」 然而葉行遠卻自責地搖首,「我來遲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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