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綠痕 > 天字四號房 | 上頁 下頁


  「因為……」丹心頓了頓,有些放棄地歎了口氣,「算了,關於陸少之事,我我早晚都會知道的。」

  「知道些什麼?」昨晚陸餘在與她促膝長談了一整夜後,不都大抵說過他家重女輕男之事了?還有什麼是她不知的?

  「許多外地人也同樣一樣,都認為陸少家世好、人品好、長相又討人喜歡,按理,應當日日有人前來為他的親事說媒,但住在這城裡的人,可清楚他背後有哪些大哥哥了。」先且不管那票人中有相命的、有當差的、有當盟主的,嘖,光是一個嚇死人也不肯賠半條命的千里侯,就已經有夠糟了。

  她皺著眉,「大哥哥?」可陸餘不是一點都反對上頭有著那些疼愛他的人嗎?

  怎麼陸餘說的跟她講的有些不一樣?

  「對,就因為身後有著這一大票硬到骨子裡的靠山,所以全城沒有惹他得起,當然,也無人敢保證,嫁給他後就一定能替他們陸家生個女兒。」在這等群體壓迫下,誰敢嫁他嫁他陸家三少啊?萬一生不出半個女兒的話,那個下場,不是家毀人亡,大概也會舉家貧上一輩子吧。

  她怎麼也想不通,「生不生女兒真有那麼重要?」她是知道他們盼女心切,但沒必要嚴重到嚇唬光了所有人,又害得陸餘遲遲不能成親吧。

  「當然重要。」丹心朝不住這城裡,不懂整個陸家怨念的計然慎重地搖搖指,「陸家可是出了名的要女不要男,偏偏這些年下來,男丁一個接一個的生,因此他們早就對外放過話,誰要敢替陸家再添個男丁,他們九成九絕對會翻臉。」

  「這樣啊……現下她總算是有些理解,為何陸餘非但沒被她給嚇跑,也不嫌棄她的出身或是她的容貌,反而那般小心翼翼待她,和怕她反悔不嫁的原因了。

  「撇開這些不看,光是他繼承了陸家的祖傳行業,就夠教人不敢把女兒嫁給他了。」一想到另一個真正害得陸余無妻可娶的主因,丹心不免要覺得他們陸家可真是害慘陸餘了。

  計然已經被搞胡塗了,「為何?繼承家來有何不好?」

  「除了我同你說的那兩個原因外,這些年來都無人敢嫁陸少,還有一個主因。」

  丹心摸摸鼻尖,也不知這般全盤抖出陸餘的底,究竟是妥不妥。

  「是什麼?」

  「他的性子。」說到這個,丹心的歎息就綿長得似是見不著心頭般,「陸少他……太極端了。」她想,這一點,應當會是吞月城城民心中永遠的痛吧。

  「怎會?」是她聽錯了,還是她們所談的根本就不是同一人?

  不知該怎麼解釋起的丹心,想了想,微笑地牽起她的手。

  「依我看,今兒個天氣不錯,不如我帶你去親眼瞧瞧如何?」與其含含糊糊的說不清靜,不如讓她親眼見上一回,這樣刀子就應當會明白她在他人眼中有多勇敢了。

  連反對都來不及說出口的計然,在辦事講求效率的丹心帶著她出了客棧大門,乘著向東翁借來的馬車,一路自城的這一頭來到了另一頭。就在下了車來到陸餘日日辦公之處後,丹心一手指向前方向她介紹。

  「這就是陸少所經營的鋪子,也是他陸家祖傳的家業。」

  「錢莊?」看著錢莊外頭所掛著迎風招搖的布招,計然不怎麼意外陸家祖傳的行業,與陸大少、二少所做的是同一行。

  「再看清楚點。」不想一下子就說得太明白,丹心頗為含蓄地向她暗示。

  她搖搖頭,「我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

  丹心一手指向掛在錢莊外頭的牆上,那一塊寫滿密密麻麻數字的息表。

  「你確定你真看仔細了?」拐個彎不成,她也只有來點直接的了。

  計然走近前頭,定眼一瞧那塊烏木所制,以金漆書寫的借金與息表,而後怔愕地張大了眼。

  搶……搶劫呀?怎會有這麼高的利?

  被上頭所戴之利給結實嚇著的計然,連忙朝後退了三步,再次抬首看清楚方才所見的那一塊布招,這才赫見在布招的最左下角,竟寫了一行小字---有借無類她訥訥地一手指著店門,「丹心,這該不會是……」

  「嗯,正是你所想的那樣。」特意來這代陸餘扮黑臉的丹心,沉重地向她點頭。

  計然忙扶著額際,覺得有些頭昏眼花,「但我聽人說,陸氏兄弟所經營的錢莊遍及全國,可說是皇商中的首富……」

  「那是指他那兩個不良兄長,不是指他。」丹心不客氣地潑她一盆冷水,逼她一塊與眾人一般清醒。

  「那兩個不良商,他們天生最拿手的本事,就是賺錢。」

  她微眯著眼,「那陸餘的專長又是什麼?」

  「你希望我籠充的說還是嚴格的講?」唉,每回一提到這個,除了那個無惡不作的步青雲外,全客棧的人都覺得一整個適應不良。

  「正確的說。」

  丹心以指刮著面頰,「那個嘛……」

  「是什麼?」雖說已大抵知道心中所猜測的可能是真,但還是不怎願相信這事的計然,仍是堅持要親耳聽她說出口。

  「討債。」還能是啥?就這個啦。

  下一刻,自計然口中驀地爆出的錯愕叫嚷,聲音大得讓大街上每個路過的行人都紛紛停下腳步。

  「他是高利貸?」那個陸餘?

  「一點也沒錯。」

  趁著春日午後溫暖的東風將人們吹拂昏昏欲睡,客棧生意總算稍微清閒了點後,逮著地機的東翁,蹲坐在櫃檯內的小小椅凳上,對著打從上午去過了陸餘所開的錢莊一回後,即像是一直處於想不通狀態下的計然開講。

  計然蹲坐在地板上,兩手抱著膝蓋,張大了一雙水靈的大眼,一臉茫然地朝他搖了搖頭。

  「你可知,狀元郎在赴任前,朝廷可是不會給他半兩紋銀的。進京赴試時,路費、食費,那些普遍皆不是富人,只是尋常百姓家或究人家的書生,是怎張羅出來?」說得頭頭是道的東翁,希望她早點開竅地以指點了點她的眉心,「而中舉之後,得先謝師謝親,還得攀攀朝中的高官司以期日後他們大發財心提攜後進,更別說還得在京城交友識朋,花上一大筆酒肉吃喝以及嫖賭上花樓之錢,又該是打哪兒來?」

  「不知。」她微張著嘴,好寶寶似地又開始晃起小腦袋。

  好……好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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