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綠痕 > 天字四號房 | 上頁 下頁 |
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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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好好想想。」 「你能不能先想個法子讓咱們離開這兒?」壓在身上的木板與床面,實在是太重太多,加上上頭還有喜被等,他要是不想面上無光地在這新婚之夜去喚人來救他倆,他也只能倚靠身旁的禍首了。 「沒問題。」不把這麼點小阻礙看在眼底的計然,隨即一手舉起壓在她肩上沉重的床板,再騰出另一手,將比她高壯上一倍的陸餘給拎了出去。 突圍而出後,陸餘呆坐在離床不遠處的地板上,不語地看著計然三兩下就挪開一地的阻礙,還順手整理了一下,半晌後,她猶豫地慢步走至他的跟前,面帶愧色地低下頭。 「你……一定很後悔娶我是不?」早知道當年在分擔家計之時,她就不要聽信她娘親所說的話了。 他忙不迭地安撫她,「怎會呢?不過是件小事別放在心上。」她怕他會不要她?他更怕呀,什麼男性哄堂大笑尊或是顏面等問題,那些統統都不重要,他也可擺到一旁全都不去看!因為……對他來說,有娘子比較重要啊! 「真的?」計然喜出望外地抬起頭,一骨碌坐至他前頭的地板上,不料,在她右掌一觸及地面時,轉眼間,她的五指立即為地板添了一個小洞。 「你……」陸餘深吸了口氣,不得不有些危機意識,「一緊張就會使力?」 「好象是。」 她想不通地看著自己分別就沒有房間用力的掌心,再看向她的胸坎,總覺得裡頭的那顆心,似乎是在方才他太近時,的確是有跳快了些。 「你常緊張嗎?」若這不是偶發事件的話,那他可能要……擔心一下日他的人身安全問題了。 她皺著眉,「老實說,少之又少。」真要算起的話,在她的印象裡,幾乎可說是不曾,可怎麼今兒個晚上就連連…… 「別懊惱。」深怕她會因此自責,或是就此打退堂鼓改變心意不嫁他了,他忙不迭地轉移她的沮喪,「我倒是很煩惱你不願嫁我為妻呢。」 他……不但沒被方才的景況給嚇著,也不怕自個兒可能娶了個力大無窮的悍妻,他就只擔心……她會不要他?是他將自己的魅力估得太低,或是他沒有自信太過? 計然不禁一臉迷思,「為何你要煩惱?」他不會真認為他娶到了個什麼千金難得的無價寶吧?是明眼人的,一看也知她是無行也無市,可他……似乎並沒有這麼想過。 已事先問過客棧內其它人,知道他家的哥哥們與客棧內所有人,都沒對她提及過他的背景與他從事之業為何後,一直不知該怎麼找機會對她坦承真相的陸餘,愈想便愈覺得煩惱。 「因我怕你在知道那些實情後,你就不會要我了……」唉,現在他是日日在想,若是她因此而反悔休夫之後,他這輩子可能就真要打光棍到底了。 為了他臉上那憂愁甚她數倍的模樣,計然忍不住忘了先前她究竟在擔心些什麼,滿心好奇地靠坐至他身旁。「可以說來聽聽嗎?」 「我有兩個兄長,這點你已知道了,但你應當不知,在我上頭還有一打步伯吧?」他一手撐著下頷,一想到家中那堆陣容龐大的男人,他就更是提不起勁。 「這麼多?」他家祖先這麼好福氣? 「在我上頭上頭的爺爺,也剛好有一打兄弟。」他之所以會住客棧而不願回家不是沒有原因的,因為一旦踏進家門後……轉過去一看,男人;回過頭看,又是男人;不小心走錯路一撞,撞到的,還是男人。 就算先前再怎麼不明白,這下計然總算是聽出了他語氣中的落寞是打哪而來。 「……全都是男丁?」怎麼尋常人家盼著能夠傳宗接代的男丁都是如此不易,甚至還有些人得去拜神求子,而他家卻是……了產過剩? 「半個女的也沒。」陸餘感慨萬分地歎了口長氣,「我祖上三代以來,族中代代都只生男不生女,也因此,我陸氏一族上下齊心,就盼能夠停止這等陽盛陰衰的窘況,添個難能可貴的可愛小女娃。」 「只可惜,天不從人願,我的堂兄們就像是被詛咒了般,也同樣只生男生不出女,而在我上頭的兩位兄長,也是一樣地讓所有人都失望。」 都怪那堆男人,害得他打從十六歲起就一直相親,可一路相至了二十,至今仍究是無人敢冒險下嫁於他,更別說,他還在那堆男人的陷害下,繼承了人人都不想要的祖傳的家業,任他自艾自憐了好一會兒後,一直坐在他身旁深思的計然,以一指輕推著他的肩。 「陸餘。」 他不敢指望地問:「我嚇著你了是不?」 「不。」已然全盤想通的她,不疾不徐地安著他的心,「我是想說,在我上頭有十五個已經出閣的姊姊。」 陸餘兩眼當下煥然一亮,似見著了救星般地直握住她的雙肩。 「一個男丁也沒?」他能不能把他家的哥哥與堂兄們統統拿去跟她家的姊姊們換? 「沒。」她家老爹,早些年前就已對他們計家無香煙可傳之事認命了。 「那令姊他們……」他愈問臉上更是有著掩不住的期待。 她感歎地撫著額,「生的也全都是女娃。」她想,這很可能是就是他家大哥與二哥,為何會千里迢迢跑去她家挑上她的主因。 聽完她的話,生平首次,陸餘明白了,跌落穀底後又隨即攀上山巔,赫然瞧見希望的感覺,是如何的感動與甜美了。他想著想著,馬上就一掃先前窩在他心口裡的陳年沮喪,重新振作而起,他凝視著她弧度美麗的側臉,而後漾著迷人的笑容,一手提起她的手笑問。 「既然今晚咱們沒地方睡了,長夜又如此漫漫,不如咱們就來聊聊如何?」與其讓她緊張得又再次造成什麼人禍,他還不如先安下她的心,待她適應了一切再說。 計然挑挑眉,「那洞房呢?」他也未免變得太快了些,而挫折期又太短了點。 「我不急,你呢?」好歹他也算是半個商人,他這人是看長遠性的。 「一點也不急。」下一刻,如他所願地,放鬆下心神的她果然款款地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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