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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他怏怏不快地問:「我連在這安慰一下我被那女人敗光的名聲,和方才又在藺言那裡損失的一百兩也不成?」那個姓藺的女人乾脆擺明瞭去搶算了,次次都是一百兩,就連好聲好氣地同她商量打個折扣都不許。

  「成是成。」東翁不反對地點點頭,再好意地提醒他,「只是,你不回房看著尊夫人行嗎?」

  「難道我得成天盯著她嗎?」人都已經被他給架回來了,她還能變出什麼戲法找他麻煩?

  「這位姓余的將軍。」東翁一把搶過他手中的酒杯,以無可救藥的目光看向他,「你打小就認識她到大,你認為,她可曾有安分過日的一天?」他會不會太過小看他的新婚妻子了?

  不曾。

  意識到這一點的余美人,二話不說馬上推開桌轉身沖回本館內,也不管身後的東翁又是拉大了嗓門笑個不停,腳下步伐一刻也不敢稍做停留。在他沖至六巷底,一掌拍開了天字三號房的大門時,他猛地抬首一望,就見那個他剛抱回來看過診的女人,不但沒照他的話安睡在寢房內,反而高站在房頂上,做出他看了就暗自捏了一把冷汗的動作。

  「樂,君、楠!」他又急又氣地吼向那個活像不怕會摔死的女人。

  被他的叫嚷聲嚇到,腳下立即滑了一下的君楠,忙不迭地站穩身子,而下頭的余美人,則是被嚇得差點三魂掉了二魂。

  「嚇死我了……」站在房頂上的君楠籲了口大氣直拍著胸口,「你沒事叫那麼大聲做什麼?」

  「誰許你做出那種危險舉動的?」兩際冷汗直流的他,有了前車之鑒後再也不敢大聲吼向她。

  「我要拾帕子呀,不上來怎麼拾?」她一手指向被風吹上房頂一角的繡帕,才想繼續走向那邊,底下的余美人見了更是氣急敗壞。

  「要拾你不會叫我來拾嗎?」他沒好氣地以輕功躍上房頂。

  她愣了愣,「啊?」她沒聽錯?

  站上房頂拾妥她要的帕子交至她手中後,余美人小心翼翼地將她抱起,確定已牢牢抱住她後,他這才松了口氣。

  「捉穩。」在她一徑納悶地瞧著他時,他低聲吩咐。

  「我自個兒會下去。」她都可以從山崖上摔下去大難不死了,區區一個房頂她會下不去?

  他火速將冷眼掃向她,「再說一次。」

  呃……好吧,今兒個他太凶,而她先前騎馬去軍營那回事又理虧了點,所以識時務者……還是不惹他為妙。

  抱著她下地後,余美人小心地放下她,再蹲下身子慶辛地撫著她的肚皮。

  「還好沒事……」這孩子若能平安出世,那肯定是個奇跡。

  君楠相當不滿地環著胸,「姓餘的,你關心的究竟是我還是我肚裡的孩子?」

  「當然是——」他抬起頭,就見滿面不悅的她,一雙杏眼直瞪著他。

  「哪個?」

  「……兩個都關心。」他不疾不徐地改了口,免得又得罪了她。

  什麼兩個都關心?瞧他那樣子,分明就是口不對心。

  「你要去哪?」在她悶不吭聲甩頭走人時,余美人又像只老母雞般地跟在她的身後。

  「沐浴。」她拂開因汗水而黏在頸上的發,邊說邊走向水井,「我一身都是汗,我要洗一洗。」

  在她走至井邊,拿起擺放在井邊的水桶,扔下井後準備打水上來時,余美人一把按住她的手。

  「等會兒,你要洗冷水?」在藺言要他背的「孕婦不可」中,她這舉動就已犯了兩條。

  「天這麼熱,難不成洗熱的?」雖是快近晚秋了,但秋老虎仍熱得跟什麼似的,她當然要洗冷水去去一身的熱意。

  余美人振振有辭地朝她開訓,「首先,你有孕在身,不可提重物,其次,你也不能著涼患上風寒。」

  「那你要我怎麼洗?」她撇撇嘴,懊惱地坐在井邊看著處處限制著她的大牢頭。

  「我……」他頓了頓,看破似地頹然垂下兩肩,「我燒熱水給你洗。」他認了、他認了!總之在她把孩子生下來前,他就照藺言的話,委下身段當她的貼身男傭成不成?

  「什麼?」

  「你去房裡等著就是了。」余美人兩手將她往寢房的方向推。

  她忍不住回頭問:「喂,你是得了什麼毛病?」他打哪時變得這麼殷勤?這完全不像他的作風嘛。

  他說得好不自憐,「每個快當爹的人都會患的毛病……」在她把孩子生下來後,他頭一樁要做的事,就是掐死這個心思一點都不纖細,不知要照顧好自己和孩子,且不知還要折騰他多久的女人。

  一臉狐凝的君楠,在他趕人似地趕她走,而他開始自井中汲起一桶桶的井水裡頭究竟是發生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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