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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在丹心回去本館後,愈想愈覺得他奸詐的韃靼,兩眼忍不住瞟向他。

  「東翁,有沒有人說過你很陰險?」簡直就跟那尊千里侯大人有得比。

  東翁笑眯眯地一手撐著下頷,望著外頭的大批人馬準備看戲。

  「客氣了,大家都這麼說。」開什麼玩笑,他們以為在家中住了一大堆怪房客的他,是怎麼有法子壓下那票房客專心當掌櫃的?這些年大風大浪見多了,這種芝麻小事,他哪可能沒法一手擺平?

  自一扇門回來,才回到臥龍街,就被洶湧的人潮堵得回不了家,好不容易才擠過重重的人群回到客棧裡,左剛納悶地指著外頭一堆穿著官服包圍了整座客棧的人們。

  「東翁,那堆人是誰?」

  「當官的。」他好整以暇地道:「同時也是來找十四巷碴的,他們拆了藺言的義醫館。」

  左剛大喝一聲,「什麼?」

  「大概是因你和姓藺的把他給惹毛了吧,人家是當官的,注重的是臉面,因此他當然會來這討回他的面子啦。」東翁在他變了張臉開始發火時,再把矛頭指向他和藺言。

  下一刻,生性衝動的左剛,即如東翁所願,二話不說地沖出店外,朝著外頭坐在轎子裡的散朝侍郎揚聲喝問。

  「大人,藺姑娘犯了您哪一條哪一樁?您憑什麼拆了她的義醫館?」藺言花了多少時間和精力,這才辛辛苦苦地把她的義醫館給經營起來?而這兩日前找過她一回碴的傢伙,這回居然做得更過火?

  身為散朝侍郎的歐得進大人,在左剛冒出來替藺言出頭時,起身走出轎外,並命人替他打傘遮陽後,將早就準備好的說詞當著左剛的面說出。

  「她不為我兒看診!」

  左剛愈聽心火愈盛,「就這樣?」

  他用力將衣袖一拂,「若她不為我兒看診,那往後,她也休想再替任何人看診!」

  左剛二話不說地抽出捕刀,一刀甩出去,刀身就筆直地插在他身旁的轎門上,嚇壞了歐得進,也讓四下身著官服的人們紛紛拔出刀指向他。

  左剛狠狠地瞪向他,「我方才沒聽清楚,大人若不介意,那就請您再說一回。」

  「我……」

  「做人有做人的規矩。」完全無視於四下的人馬,左剛邊說邊走至轎前抽回捕刀,再別過臉橫他一眼,「藺姑娘有她的規矩,迫她為人看病,就是你們這些當官的所能使出來的伎倆?」

  「東翁……」站在裡頭為左剛緊張不已的韃靼,忍不住拉拉他的衣袖,希望他能快點去阻止左剛。

  「慢。」東翁不疾不徐地以一扇敲著他的腦袋,「耐心點。」不急不急,只要再多等個幾句話,就可以進入足以讓步青雲耍花樣的主題了。

  擺出當官架式的歐得進,一雙老眼微眯,不客氣地看著一身捕快裝扮都還未換下的左剛。

  「你是什麼東西?」

  左剛也不怕他知道,「一扇門總捕頭,左剛。」

  「不過是個總捕頭,竟敢教訓起老夫?」在官階上占了上風的歐得進,不可一世地揚高了下頷,「你可知老夫是誰?」

  「不知道。」

  「老夫乃散朝待郎!」

  「喲——」尖酸刻薄的語調,在歐得進報上官名後,登時自客棧裡傳來,「我還以為是哪個生了三頭六臂的,原來只是個登不上檯面的小小芝麻官。」

  「大膽!」歐得進隨即轉頭朝裡頭大嚷。

  被丹心請出來的步青雲,整個人半倚在櫃檯邊,發也沒束冠、衣衫也不拉整好,只是掏出一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扇著涼風。

  「嘖,好些年沒聽人敢同我說這句話了,你說是不?」步青雲心情很好地晾高了眼眉,微側過眼看向東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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