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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她輕歎口氣,滿面有掩飾不住的疲憊,「平日我在府中,幾乎可說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如今日日來此,奔波勞碌的,這些天下來,我累壞了,故今日才會睡晚了誤了時辰……」

  經她這麼一說,步青雲這才想起她本是個從小養在深閨,根本就禁不起奔波或操勞的大家閨秀……慢著,又或者該說,不及格的大家閨秀?

  「天色不早,我該告辭了。」如意朝窗外看了看,彎身朝他福了福。

  他不滿地瞪向她,「才來就要走?你今日什麼事都沒做到!」

  「若是天黑我仍留在這,這對侯爺與我的名聲都不好,請侯爺見諒。」她才沒把他的臭臉給放在心上,說完了話轉身就走。

  「慢著!」

  「侯爺還有事?」趕著回家的她,有些不耐煩地回頭,「或者今日有奏摺可交予我帶回給家父?」

  在心中思忖了半晌之後,步青雲伸出一指指向她。

  「你,住下。」

  「什麼?」

  「本侯要你在這住下。」若他沒料錯的話,這個只會繡鴨子劃水的「大家閨秀」,日後定會給他帶來不少樂子。

  「為何?」她似乎不是很滿意他的自作主張。

  「因省時省力。」他才懶得管她願不願,「如此一來,你既可省去奔波之苦,又可隨時得到你想要的諫言。」

  「侯爺。」很難得一臉嚴肅的如意,仍舊是反對地對他搖首,「此事事關重大,我得先回府稟報告家父。」

  他將手一擺,「那可免了,我這就差人告訴上官卿一聲,我會派人每日將諫言轉交給上官卿。」

  「不成。」

  他微微眯細了眼眸,「你說什麼?」

  「我說不成。」她試著說道理給他聽,「侯爺,民女乃未嫁之身,如此瓜田李下,恐怕——」

  「你敢頂嘴?」向來要風是風、要雨是雨的他,對於她難得固執,除了心火漸燃之外,一絲絲的懷疑,亦輕悄悄地躍進了他的腦海裡。

  「侯爺,就算家父允我來此,我亦不能留在貴府府上,若是此事遭外人知曉,恐怕我就將身敗名裂,萬一……」

  「身敗名裂?」他輕聲冷哼,「有膽量你就再說一回。」

  「我說,我不要住在這!」她將兩手往腰際一扠,也擺出架子同他杠上了。

  他緩緩扳著十指,「小呆子,你今兒個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我——」

  「或者,你要我向陛下指名,下回就由上官卿代你親自來此?」這一回,步青雲索性直接斷了她的後路威脅起她。

  神情似是十分不願的如意,輕歎了口氣,而後在他威脅的目光下,勉為其難地朝他頷首。

  「……好吧。」

  誰說男人很難拐的?

  這輩子,他只在兩個人的身上起過疑心,並因探不出對方底細而覺得此人大大的不對勁。

  其中一人,是這間客棧的老闆東風十裡。

  另一人,就是那名他怎麼克也克不死,眼下還在他府邸住下的上官如意。

  表面上看來,這個上官如意,腦袋不怎麼常用,還三不五時發呆神遊太虛去,就與時下那些官家或富家養在深閨裡的大家閨秀無所不同。

  但,他卻總是常不意地捕捉到她在發呆外的景況,尤其他還注意到,每每當他趕她到一旁去刺繡別來打擾他的公、私事時,她手上的金針,總是拈在她的手中動也不動,而她的心思,亦不是在她所繡的那些不及格的繡巾上。

  說他是個天生的小人也好,或是自小就多疑也罷,總之,這個被他留下的上官如意,他就是覺得在她的呆相和笑臉下,藏著一股子令他覺得不對勁的味道。

  春光尚好,柔柔的東風吹掀起一室的紗簾,手中端了個託盤的如意,在兩腳踏進廳內,尚未開口時,步青雲老遠就已聞到那股他熟悉的藥味。

  「侯爺,丹心姑娘說——」

  「把它倒了。」他直接以扇指向窗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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