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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野風有一瞬間的怔忡,好一會兒,她才慢條斯理的環緊了擱在他頸間的手臂。

  「我就是這個樣,沒法子改的。」她埋苢在他的頸間喃喃地道:「我的骨子裡,從來就不是什麼高高在上的宮主,有許多事我做不到視若無睹,所以你要做好準備,你的神宮,不見得能接受這樣的我。」葉慈完全不把她隱藏的憂慮給看在眼底。

  「我能接受你就成了。」她再特立獨行又如何?他這一生,就只認一個宮主而已,哪怕她是好是壞,是佛是魔,他總會站在她的身後。

  她聽了忍不住輕笑,「兄台,愚忠可不是好事。」

  「本心而已。」因他這話,她愣住很久很久,久到他幾乎要以為她又睡著時,她溫熱的吐息又再次縈繞在他的耳畔,而那語調,淺淺的,也有些沙啞,就像秋日邊黃的銀杏葉在風中的低語,綿綿有韻,也撩人心弦。

  「你這是病,得治。」

  「我不願治。」

  這些年來,被困在宮中,他日日夜夜想著的,不只有儘快提高自身武力好沖出囹圍去尋宮主,他總想著,他的宮主,會不會也在等著他?他的宮主,是不是也因為找不到他,而感覺生命中缺失了一塊必要的存在?會不會也想著他?是不是也夢著他?他多渴望將他的宮主接來雲取宮這座小小的城池中,讓他補償,讓他疼惜,也讓他彌過。

  這般想著她念著她,他早發現,他雖接受神宮傳承,卻始終都不能晉級至相級中階,是因為他不只有心魔,他的宮主,甚至還成了他執著中唯一的心病。

  自從葉潤死後,她就成了他唯一的執念,一日找不到她,他的心就一日不能落實與安寧。

  他知道,以往的宮主和神官,是如何慢慢磨合再攜手共治神宮的,但在找到她後,他才赫然發現……他等不及,他根本就無法等待,他沒法放緩步調去接觸她,好讓她能適應並接受他,他只想在最短的時間內與她成為如影隨形的一體,他想時時刻刻伴著她,再不錯漏任何一眼,也再不錯失她的片刻行蹤。

  他當然知道這是種心病,但最讓他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是,即使明知道這等強勢介入她生活的作為是種勉強,他照樣想這般勉強著她,哪怕她會害怕,哪怕她會退縮。

  踩在雪地上的足音聽來很沉重,可是逸在他耳邊的笑音,聽來無比的輕快。

  「我賺了。」野風攏緊了雙臂,用臉頰狠狠在他耳邊磨蹭了一番。

  「嗯?」

  她再把他攬緊一點,「接手一個神宮,卻得了你這麼一一個神官,太划算。」這年頭忠心耿耿又不求回報,再加上還是美男的管家,太缺貨了。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葉慈的心房被暖意盛得滿滿的,而他嘴邊的笑容也格外醉人。

  「我要接著睡。」渾身的倦意如潮似水,野風調整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後,語帶睡意的道。

  「嗯。」他輕聲應著,小心護著她放緩了腳步,直至聽到耳畔傳來的勻勻呼吸聲。

  揣著滿心難以言喻的滿足感,葉慈靜靜在想,若是可以,他希望就這麼背著她再走久些,這條路再漫長一點,他倆就這麼一直走下去……

  ***

  商嵐縣因雪災所帶來的大規模病情,在男兒國軍方大力與神宮的配合下,於半個月後宣告漸緩。帶著縣民們和軍方的滿滿感激,野風被葉慈給挎上了馬車,繼續投身在白茫茫的大道上往雲取宮的方向趕。

  許是一路上的順利已到了頭,又或者他們已經把這陣子來的運氣給用光了,一踏入青麟國,他們就接連遭遇上了三波由魂役所主導的刺殺。

  第一波的刺客,約莫五十來人,俱是魂役不知上哪找來的流浪軍人,還好那些軍人的人數雖多,武力卻不怎麼高強,眾神捕很輕易的就打退了他們。

  但吸取教訓前來的第二波刺客,就不似上一波的那般馬虎了。

  也不知司徒霜是下了多大的血本,竟請來了流竄武林間的賞金殺手,十來個武力皆是相級初階的殺手齊齊上陣,讓神捕們應付得很是吃力,好在車隊中有個相級中階的葉慈坐陣,一看到求援的煙火,二話不說就摶著長劍殺過去。

  在這之後,相隔不到兩日,第三波的刺客到了,而這一回,野風他們則再沒有了僥倖。

  司徒霜座下五名實力高強的魂役,直接就將他們給截堵在路上,其中一名相級高階的魂役,更是在重傷了葉慈後,連連殺了十來名神捕。

  葉慈拼著腹間被刺兩劍的重傷,在與神捕們的劍陣配合下,勉強將野風護在陣中,並帶著眾人往山頭的方向撤,怎奈那些魂役就似見著了肉骨頭的餓犬般,死命緊咬住他們不放,萬不得已下,葉慈傾全力的向積雪甚厚的山頭擊出一掌,借由雪崩機會,拉著野風遁入了危險幽暗的山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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